第90章 賣妻鬻子盛世陰影 訪貧問苦太孫勵誌(2)_武英殿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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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賣妻鬻子盛世陰影 訪貧問苦太孫勵誌(2)(1 / 1)

原吉取瓢舀水,水已凍在缸裡,見缸邊有塊石頭,遂用石頭砸了幾下,水露出冰麵,舀了半瓢,卻有一股異味,他假裝喝著,卻不敢讓朱瞻基喝,隻讓他聞了聞。接著又端起灶台上的一隻碗,是剛熬好的一碗齏黍糊糊,冒著熱氣,他先嘗了嘗,感覺沒什麼,才讓朱瞻基吃了幾口,既粗又澀,難以下咽。見朱瞻基一個勁皺眉,原吉接過碗,放回原處。看到一家人難挨的日子,夏原吉默然。尤其說到兒子隨皇上運糧還沒回來,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按說,有官軍保護,運糧民丁一般不會出意外,但遇到敵方偷襲,也就難免了,若真死在途中,縣衙的訃告和撫恤也快到了。死了掙生計的兒子,這一家人怎麼過下去?見朱瞻基的眼裡也滿是同情,便覺此來的目的達到了,翻遍全身,把所帶寶鈔全都放在了炕上,道了謝,往出走。兩個老人跪在炕上,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四行渾濁的淚像四條慢慢蠕動的爬蟲逶迤在蒼老、褶皺、黑乎乎的臉上。

“孤說皇爺爺慧眼識人,”朱瞻基縱馬迎風,一派赳赳儒將的風度。他的眉眼已經長開,濃眉下一雙亮亮的眸子,閃耀著智慧和聰睿,高高的鼻梁,挺拔的身姿,配一件大紅披風,瀟灑,堅毅而沉穩。

“不僅是外放的布政使,當然也包括你們這些股肱之臣。蹇尚書身膺吏部,掌天下官吏選授、考課,甄彆人才,十幾年來,兢兢業業,一絲不苟,方有今日大明之盛世。夏大人掌戶口、田賦,度支天下。天子耕耤,夏尚書進耒耜。以墾荒立貧困之民,以占籍歸附流民,以限田裁異端之民,以圖賬抑兼並之民。此外,以權量和市糴,以時估平物價,以積貯之政恤貧病之民困,以山澤、陂池、關市、坑冶之政佐勃興之邦。所以,三保太監屢下西洋、皇上大起北京宮闕、敕建武當山,大修報恩寺,供億轉輸以钜萬萬計,而國用不絀,夏尚書之力也!以故中外鹹稱‘蹇夏’,孤與二君同行,其幸甚矣!”

朱瞻基本隨皇上第三次來了北京,除和師傅儀智學習經史之外,宮內宮外的建築工地、順天府各州縣也都跑了跑,半年下來,實在是無事可做了。又因他大婚不久,永樂猜他新婚燕爾,才遣他回了南京協助皇太子監國。這次和父親一道趕往北京,和當朝的名臣蹇、夏等有了更多的接觸,並深受影響。

“太孫殿下如此美譽,真叫臣等無地自容了。”一俟朱瞻基言畢,二人同時拱手。蹇義道,“是皇上治國用人獨辟蹊徑,才有今日欣欣然之大明。今上即位以來,啟用大批新人,就像是孔夫子之‘有教無類’,令臣下佩服之至。那時,內閣學士大都在三十左右歲,五府、六部、都察院等衙門堂官在四十歲上下。還得說皇上在用人上的匠心獨運。”

“殿下讚我,受之有愧啊!”夏原吉也謙遜道,“上有皇上的雄才大略,下有官員軍民之勤勤懇懇,有幸在盛世為官,乾什麼都容易。若把臣放在元末,縱是有管樂之才,也會回天乏術。”

“太孫一片真誠之譽,皇上也盛讚二位有古大臣風範,大人就不要過謙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楊士奇見太孫隻盛讚賢臣,不免有幾分憂慮,“天下承平既久,便有一些人,心都被銅臭蝕透了,幸而有蹇、夏、金忠這樣的大賢人撐著,才不使陳瑛、紀綱輩奸佞得逞。”

楊士奇長期在太子身邊,君臣默契,舉手投足間都知對方何意。和太子一樣,長久以來受壓抑的心境得不到釋放,未敢翻身怕碰頭的心結幾乎很少能打開。今天,又是太孫,又是心本相通的蹇夏,左右又沒有其他人,他終於可以無所顧忌說句話了。

“蹇大人作為銓選天下人才的天官,周旋四方,怕是更有同感。曆朝曆代,宦海之中莫不是魚龍混雜,賢愚難辨。皇上麵前,你看紀綱多麼謹小慎微,勤勉有加,誰知其背後,大把撈錢,還敢自稱‘萬歲’,心裡哪有皇上?故依臣看來,官員中大抵君子少,小人多,繩貪的線繃得緊就好些,鬆一點就不可收拾。”

楊士奇沉穩練達,心地敞亮,太孫言語中雖沒有褒獎到他,他卻並不在意。因為,蹇、夏是方麵大員,日理萬機,事做到那兒了,由不得你不尊重,“蹇夏”之稱早已名聞天下,且皇上認可。自己就不同了,作為翰林院官員,太子輔臣,除了幫皇上修了幾本書,其他事根本就拿不到桌麵上,尤其是竭儘全力維護太子的那些事兒,隻是二人心知肚明罷了,即使太子即位,新帝不說,他也要讓它永遠爛在肚裡。

“士奇之話倒有些偏頗了。”作為吏部尚書,蹇義不願意彆人把他多年來精心銓選的大部分官員拉黑,他認為,但凡經吏部挑選的,並無大礙;王爺或其他部院推薦,經皇上點頭硬塞的,那就難說了。

“記得皇上常說,居才者任事,廣德者牧民,十幾年來,吏部依照皇上旨意,在外放官員時尤重德行,所以才有史誠祖、貝秉彝、黃信中、葉宗行、夏升、謝子襄等善治一方、百姓詣闕留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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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毛麟角,再往下,蹇義也不大好說了。這些年,地方大員的確出了一些名聲很壞的,盜賣官糧、強娶民女、貪汙受賄、殘害百姓,武臣們不算,僅布政使這一層,皇上就懲治了不下十餘人,雞骨魚刺的小官吏就更多了。僧錄司一個叫張荅裡麻的從八品的左覺義,假傳聖旨、私放度牒、擅留誥印、乃至侵奪寺院田產,索賄、受賄以萬萬計,小官大貪真真不可忽視。粗略一算,十幾年來,大小官員因貪罪受懲的,幾百人也不止了,要說他蹇義在外放官員時都沒點頭,也說不過去。慮到這一層,他又有些愧意,遂把話題拉了回來,“士奇之話雖偏頗些,也有一定道理,是故肅貪獎廉、整頓綱紀之事要常說常做,以使警鐘長鳴。”

朱瞻基拽了一下馬韁,那馬慢下來,幾乎和幾個人幷轡:“幾位大人之話都很在理。古往今來,若說起‘貪’字,朝裡朝外都不乏臭名昭著之輩,太祖之時,懲治多少巨貪,剝皮充草也喝不住。然大抵開國之時,古樸之風尚在,還好些,光陰久了,天下安定,歌舞升平,奢靡淫逸之風自然侵襲政體、肌體。孤就覺著,六部九卿中未必人人都是正人君子。”

太孫一句話,驚詫一群人,大家麵麵相覷,言及當下,竟不知如何作答。遂把六部堂官迅即在自己心中過了一遍,吏、戶兩部近在眼前,天下公認的勤廉之人,自不必說,其他如禮部呂震、兵部方賓、刑部吳中、工部宋禮、李慶,所謂九卿無非在六部之外加了都察院劉觀,通政司趙彝、大理寺虞謙,作為同僚,相互之間大抵有個了解,最後於心中一致鎖定在呂震、方賓、吳中、劉觀幾人中,難道是有什麼蛛絲馬跡被太孫掌握了?

聽著近臣無所避忌的議論,朱瞻基意氣風發,一種莫名的親近感油然而生,隨了大家的心緒,心中之褒貶脫口而出。話一出口,便覺冒失了,遂轉圜道,“開個玩笑,孤是擔心有些人會變,變得陌生,數年之後都很難相認了。”

皇太孫的真實心思已不言自明,立國既久,天下太平,奢靡之風真會像毒疫一樣侵入人的肌體,無所不在,無所不往,真不敢誇什麼海口。

“殿下思慮長遠,洞見千裡萬裡,臣等望塵莫及,他日一定細細討教。”還是機敏的楊士奇打破了尷尬。

夏原吉回南京的時候把一個皇上點過頭的名單交給了吏部,也就是說,不是所有的京官都能榮幸地隨皇太子北上到新都任職,名單上沒有的,就留在南京了。從此,又開啟了明代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但凡皇帝認為某個人不成了,又不好降級使用,那就到南京任個職務。比如,同是吏部尚書,北京的吏部尚書是部院的第一大臣,是皇帝身邊的紅人,而南京的吏部尚書隻不過掛個銜罷了,官衙前門可羅雀,尚書家中也一樣的清冷。

工部尚書宋禮沒有隨去北京純是個例外。倒不是皇帝不讓,而是他的身體,實在是太糟糕了。第二次到四川采木,不到兩年的工夫就扛不住了。先是栽了一跤,小腿骨折,他卻不肯下山。後來傷口化膿,腫得老大,又高燒不退,不得已轉到成都。蜀王找了最好的醫生為他接骨,骨頭是接上了,可上了年紀的人,骨傷輕易不愛好,他又是個急性子,暴脾氣,傷沒好就下地,二次受傷,落下了殘疾,再沒能力回大山裡去了,不得已向皇上告病還朝。

聽說他這個樣子,皇上免了他的朝參。他是多麼想去北京,想看看自己率軍民采的大木安在了宮殿的哪一處?一路上還想看看會通河的境況,畢竟,修完了就再沒有看過。病懨懨挨過了一冬,到了次年二月,春風綠岸,他感覺自己好多了,才在家人陪伴下,從南京啟程沿運河北上。

剛到濟寧,病情就重了,又開始全身發冷,凍得不行,就像赤裸著身子被扔進冰冷的運河裡。冰涼的河水直灌進他的身體,浸入了五臟六腑,浸入了骨髓,把他的心都凍僵了。飄蕩在船上,蓋了三床被子仍覺寒冷徹骨,向外望一眼的氣力都沒有了。

治運的時候,多少民丁浸泡在冰冷的泥水中,他們喊過冷嗎?狂風暴雨,他仍然督著他們勞作,他們沒有怨言嗎?天全然黑下,他恨不能讓他們晝夜不歇,他們喊過苦嗎?為了國家的工程,或許,自己當年太過分了。今天,經過會通河,他宋禮也掉進了冰河裡,感受著當年民丁的感受,感受著今日上蒼的懲罰。這種感受,雖是對他身體的懲罰,卻是對他內心的巨大安慰呀!

嘩嘩的水聲撩撥著他的心,這一去,這一看,恐怕再沒有回望的機會了,他貪婪地想象著緩緩南下的河水,嗅著濃濃的水氣中淡淡的魚腥味,如醉如癡。河中穿梭著往來的船隻,是乘舟夢日,還是閒來神遊,似乎都不是,又都是,他就這樣癡癡地想著,直到渾渾噩噩的暮色在天階夜空的歡迎中悄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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