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大早,薛蟠便與薛姨媽說是要把香菱送人。
給薛姨媽氣得直發抖,指著薛蟠的鼻子便罵:
“你這上不得台麵的混賬行子,當初在金陵,要不是你為了香菱這丫頭鬨出人命來,咱們又哪裡用得上千裡迢迢的跑到這都中來。
如今還沒幾個月,你又要把她送人?
你怎麼不把恒舒號拿去送人去?左右散個乾淨,我也省得白操這些心。”
薛姨媽一邊罵一邊哭,寶釵連忙安撫薛姨媽,怕她一時氣急了鬨出病來,也指責薛蟠道:
“哥哥一大清早的,從哪裡喝多了酒,這個時候就來撒野。
香菱在家裡好好的,哥哥要拿她去送誰?
像咱們這樣的人家,豈有往外頭送人的道理!
若叫旁人知了,還指不定怎麼笑話咱們呢!”
薛蟠雖是被兩人罵了個狗血淋頭,腦子裡卻仍是念著那妙兒,咬死了不鬆口,必是要拿了香菱出去。氣得薛姨媽拿巴掌狠狠得在薛蟠背後拍打了幾下。
隻是到底也拿薛蟠沒有辦法,總歸就這麼一個兒子,說白了,這薛家以後千金萬金的家業,都是薛蟠的。
薛姨媽和寶釵雖是氣惱薛蟠要拿香菱送人,卻不是真就有多麼看重香菱,不過是因薛蟠此事做得實在是少不得台麵罷了。
況且薛蟠為這香菱鬨出人命來,如今又把這丫鬟送出去,那薛家鬨這好大一通,千裡迢迢從金陵上京,卻又是何苦來哉?
眼見勸不得薛蟠回轉,薛姨媽咬牙切齒道:
“左右是你自己的丫鬟,你如今拿定主意要把她送人,你既然不怕丟臉,我也懶得管你。
你且告訴我,怎麼好好的想起要拿香菱去送人?你要把她送誰?也叫我明白明白。”
薛蟠暗地裡撇嘴埋怨道:
“雖說是我的丫鬟,就隻在妹妹跟前服侍著,又不叫我碰,跟我有什麼相乾。”
這話自然不能說出口,也不能照實說是要拿香菱去交換見清風樓姑娘的詩詞,低頭轉轉眼珠,竟真叫他尋出個理由來。
隻見薛蟠長歎一聲,臉皮都縮起來,倒像是受了好大委屈,對薛姨媽道:
“媽媽和妹妹成日裡說我不長進,如今我長進起來,你們又不樂意。
你道我是要把香菱送給哪個,可不正是前兒才從府裡搬出去的衡兄弟?
昨兒我與衡兄弟一道吃酒回來,路過他如今那宅子,便覺得冷清。
妹妹也常說的,衡兄弟將來必有一番前程,如今他搬出去,咱們倒也沒送什麼禮。
他也不缺銀錢,咱們若送個金銀什麼的,隻怕人家未必能記在心裡。
可巧如今他身邊服侍的人倒不多,趁著這個機會把香菱送去,往後他看著香菱,豈能不念咱們的好處?
我也是一番苦心,為家裡著想,媽媽您想,那衡兄弟原與我們也沒什麼親戚關係,若不著緊著些,往後他顯貴了,誰還記得咱們是哪個?
他日後身邊往來的都是官人,咱們與他如今與他綁在一道,日後常來往,自有咱們的好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