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您瞧瞧,這是何物?”
林思衡朝賈母遞過去一張紙人,賈母稍稍一愣,忙接過來,攤在手中細瞧,當即麵色便顯得十分難看。
又將紙人翻了個身,看清楚其背後用丹砂寫的,血紅的生辰八字,更是氣得直打哆嗦,顫巍巍的問道:
“衡哥兒,這東西,你是從何處尋來的?”
林思衡把手插在袖子裡,語氣平淡道:
“適才我便覺得寶玉和二嫂子這病有些蹊蹺,雖嘗有‘病來如山倒’這一說,可這回的病,未免太過迅疾猛烈了些。
因而我想著,許是他二人平日裡飲食上犯了什麼忌諱,又或者住處上有什麼不妥,衝撞了哪路神仙。
我問過平兒,卻說二嫂子飲食上一如往常,便又尋了空,去二嫂子院裡頭瞧了瞧,倒正巧在床柱子上就看見貼著這樣一件東西。”
賈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襲人聞言,猛得站起身來,一抹眼淚,擠開屋內眾人,也直奔回絳芸軒去。
過不多時,她便又跑了回來,手裡緊緊攥著一個布口袋,神色倉惶道:
“老太太!太太!二爺...二爺枕頭底下也多了這個!”
林思衡在賈母跟前,理直氣壯的伸出手去,先從襲人手中將那物件接了過來,拉開袋口,從裡頭抽出一張紙人,瞄了一眼便道:
“瞧著倒正和先前二嫂子屋裡頭那一張差不離,老太太您瞧瞧。”
一邊說著,一邊再將紙人遞過去,至於那張口袋裡的幾個紙鬼,則被他輕描淡寫的扣了下來,眾人目光都隻盯著那紙人,他這一番小動作,也的確是無人關注。
賈母又將那紙人背麵的八字一看,鳳姐兒的八字她或許記不大清,寶玉的八字,賈母卻是能倒背如流的,她隻看一眼,便已認了出來,當即一陣頭疼,眼前發黑,險些便要站不住。
王夫人也搶上前來,朝賈母手裡看了一眼,便痛呼一聲,捂著心口,也跌倒在寶玉炕邊。
賈母借著鴛鴦的力氣,勉強才站穩了身子,握著紙人的那隻手氣得直抖,一向顯得和藹慈祥的麵孔上,此時似乎連皺紋裡頭都顯出極大的憤怒和怨恨,整個人都佝僂下來:
“衡...衡哥兒啊!這等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這是誰做的?這是誰做的!!誰要害我的寶玉!誰要害我的寶玉!”
屋子裡一片寂靜,全都低著頭,沒有一人敢在賈母如此盛怒的情況下出頭說話,生恐殃及自身。
然而若就這麼僵持著,也並不是個辦法,林思衡搭眼瞧了瞧,便從人堆裡尋出已然十分驚懼的趙姨娘,以及站在趙姨娘身邊,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顯出幾分驚慌的探春。
稍稍皺了下眉頭,林思衡將目光收回來,略一思忖,方才出言打破了當下的寂然:
“老太太暫且息怒,總歸先賢有教,子不語怪力亂神,若非當下有寶玉和二嫂子這兩樁實證,這等事,我也是不能信的。
然而正如老太太所言,此事必是有人蓄意為之,可若不曾得了實證,尋不到真凶,便鬨到老太太跟前,屆時不過是徒然將事情鬨大,也於事無補而已。因此我先前才暫且將此事按下了。”
賈母深吸了兩口氣,緊緊攥著寫著寶玉八字的那張紙人:
“衡哥兒說的有理,若依你看,這事情該是誰做的?”
林思衡淡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