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三願10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時候,桃清踩著露水從外麵回來,隻是在莊園門口遇到了不知是特意出來尋她還是出來散步的李蓮花。
看到來人的一瞬間,桃清就是一僵,臉上堆起堪稱乖巧的笑容,一臉無辜道:“先生,你今日怎麼起這麼早?”
“啊,睡得早,自然起的早。”大霧彌漫,李蓮花遠遠瞧著她走回來,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隻是看不真切。他眯了眯眼睛,隻隱約看到她拖著什麼東西前行,“你……手上拿的什麼東西?”
桃清捏了捏手中的一小截蛇尾,輕聲道:“哦,你說這個啊,我出門散步,結果撿到了個好東西,正要拿過去給先生瞧瞧呢。”
她伸手一拽,冰冷滑膩的蛇身滑過她的手心,一直摸到蛇頭的的位置。她掐著蛇頭,舉到身前,懟到了李蓮花麵前。
李蓮花一抬頭就跟睜著眼睛死不瞑目的蛇頭對上,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幾步,左腳絆著右腳,一個踉蹌,往旁邊倒去。
桃清將手上的東西一扔,如一陣風般飄了過去,抓住他的肩膀往回一拉,這才沒讓他真的倒在地上。這冬日裡的地麵可冷的很,摔倒了也痛得很。
李蓮花苦笑道,“……莫要嚇我,我膽子小的很……你一大清早出門就是為了去撿蛇的?”
桃清尷尬一笑:“蛇肉溫補,給先生做個藥膳吃。”
李蓮花圍繞著那蛇轉了一圈,它比人的大腿還要粗,堆在一起看不清到底有多長,約莫有個兩三丈長,李蓮花戳了戳巨蛇七寸處的血窟窿,慢吞吞道:“你確定是撿的嗎?”
桃清抿唇道:“啊,是的吧?我看到它的時候,它就已經不是活的了,我猜,它可能盤在某棵樹上睡覺,結果睡醒的時候忘記了自己在樹上,一不小心掉了下去,更巧合的是,地上正好豎著某個尖銳的東西,就是那麼倒黴,那東西正好穿透了它的七寸,所以,它把自己摔死了……然後,我路過,把它撿了回來……”
說得煞有其事,李蓮花都差點信了。他看著蛇身上那細小的跟筷子一樣粗細的傷口,慢吞吞道:“……這傷口隻有筷子粗,究竟是何等尖銳的樹木,竟然沒有被蛇身壓垮,反而直接穿透蛇身……”
桃清也學著他的樣子,伸手戳了戳蛇身上傷口,十分無辜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覺得有可能是冰淩之類的,穿透蛇身後就化掉了……”
李蓮花斜眼看她:“長在地上,往上延生的冰淩?是地下噴出的泉水被凍住了嗎?我還沒有見識過這種奇景,下次再碰到這種事情,記得叫我一聲,也讓我長長見識。”
桃清歪了歪頭,“你若是想看,其實也很簡單,我們再往北去,那邊更冷一些,你隻要保持往同一個地方倒水,然後就能看到滴水成冰的景,隻要不停地往上麵倒水,那冰錐自然就會越來越高,直至變成一座小冰山。”
一聽滴水成冰,李蓮花就覺得渾身發冷,他縮了縮脖子,慚慚道:“我怕冷,實在是不敢再往北去了……還是去南邊吧,南邊暖和……”
聽到他這話,桃清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下去。三陰病症是寒症,畏寒、蜷臥、四肢冰涼,並伴有嗜睡的情況。這些都是他重傷的表現。
看著桃清的神色,李蓮花突然覺得在一個大夫麵前說自己怕冷實在不妥,仿佛是在催著對方為自己治病一樣,這事大大的不妥。
他摸了摸尚有餘溫的蛇軀,忽而露齒一笑:“它剛死就被你遇到了,你運氣真好……若是早一些遇見……”
桃清雙手抱臂,挑眉道:“早一些遇見又如何?”
李蓮花微微一笑:“早一些遇見,可能它看到了你,就不會從樹上掉下來……早一些遇見,可能就不是你撿它,而是它撿你了……”
桃清點頭很是認同道:“我也覺得我今日運氣不錯。山裡到處都是寶,早上撿到了蛇,說不定下午還能撿到其他什麼東西。看來還是要多出去走走,走走才能發現好東西。”
她說著話就朝前走去,完全沒有管那條被她扔在地上的蛇。李蓮花隻能彎下腰,抓住剛才嚇到自己的蛇頭,拖著它走在桃清身後。
“山上太危險了,你傷剛好一點,還是莫要亂跑為妙。”李蓮花歎了一口氣,低下頭看著手裡那麼大一條蛇。喃喃道:“大清早吃蛇肉,是不是不太好?”
桃清頭也不回道:“早上吃蛇羹正好。剛才它嚇到先生,就將它的肉給先生吃,以做彌補。”
李蓮花咳嗽一聲:“……這個,我其實沒有被嚇到……隻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桃清回頭看他,輕輕笑了起來:“……嗯,那就是它主動送上門,給先生補身體……”
李蓮花摸了摸鼻子,沉默了。反正不管怎麼說,就是要吃了它就對了。
事實證明,桃清的手藝確實很好,好到聞著味到廚房的人不少。她做了一大鍋蛇羹,自己隻盛了兩碗,其餘都讓其他人分了。有那些不吃蛇肉的人也忍不住嘗試了一口,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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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花吃了一頓十分滿意的早飯,就回到房間,緊閉房門不出來了。
桃清拿著剝下來洗乾淨了的蛇皮和一把剪刀坐在李蓮花院子裡,不緊不慢地將蛇皮裁成不到半指寬細條,然後放入裝著藥水的木桶中浸泡著。她打算先泡上幾日,再晾乾編成鞭子,
沒有合適的劍,退而求其次,有一條鞭子也不錯。總不能跟彆人打架的時候,她赤手空拳就上吧?男人赤手空拳打架叫人熱血沸騰,女人赤手空拳打架委實不太優雅。
時間緩緩流淌而過,桃清處理完了蛇皮,就拿了一副圍棋消磨時間,就連吃飯都沒有離開這個院子半步。
李蓮花是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出的房門。他站在房間門口,對著夕陽伸了個懶腰,眯著眼睛的樣子有些迷糊又有些愜意。
隻是他一低頭就看到桃清打量的神色,他連忙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著,並沒有不妥當的地方。
桃清笑道:“先生今日氣色不錯,這衣裳也好,很適合先生。”
李蓮花之前就是看著憔悴,其實補一補,養一養,再脫下那身打著補丁的灰衣,換上合身的衣服,依舊好看地讓人過目不忘。
李蓮花抖了抖他身上穿的白衣,笑得很是文雅,“是主人家好客,準備的衣裳好。”
人靠衣裳馬靠鞍。雖然他穿的是棉衣,但因為設計得當,他本身又是個身姿頎長的,瞧著一點也不臃腫,反而好看得很。
從前目空一切、狂傲不羈,如今慵懶隨性,誰又能說這氣質跟他不搭呢?
李蓮花緩緩地走近桃清,目光被桌麵上擺放的圍棋所吸引。隻見那棋盤之上,黑白兩條大龍正如兩頭凶猛的巨獸一般展開激烈的廝殺。它們相互糾纏、角力,每一步棋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
當然,此時棋局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黑色的巨龍在白子的重重包圍之下,已然被逼入了絕境。
李蓮花看著棋盤,能想象得到之前黑白子的廝殺何等激烈,他看了好一會,頻頻點頭,“這一局下完了?”
桃清卻搖搖頭,她撚起一枚黑棋,“啪”的一聲放在棋盤之上,以自殺製造斷點,“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叫棄子戰術,黑子這不就活了嗎?這世上的事,不到蓋棺定論,怎麼知道自己不能翻盤,先生要來一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