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山上道觀眾多,一般的江湖中人是不敢隨意往山上來的。因為隨時會驚動長居山中的道士,然後被愛清淨怕麻煩的道長們扔下山去。
李蓮花卻是不曾驚動一人,就上了玉華山頂。可見輕功之高絕,隱匿身法之成功。
桃清將人帶入三清觀中,惹得許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瞧了他幾眼。畢竟成功摸黑上山的人真的不算多。
“先生武功高絕,入這玉華山如入無人之境,真是厲害。”桃清忍不住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李蓮花尷尬一笑:“我在山下隱約看到你往山頂去的身形,沒想這麼多,直接去了山頂。走的也是沒人的小路,所以讓我蒙混上了山。”
“十年前,先生就是天下第一,十年後,先生還是天下第一,倒也不必過於自謙。”
李蓮花麵色慚慚的:“都是虛名。那個時候,清修的前輩們不出世,我又……年輕氣盛,狂妄自大,兼之江湖朋友抬愛,其實,算不得什麼的,這世上哪有什麼真正的天下第一。”
“先生委實太過於自謙了,我從沒遇到武功比先生更高的人。”桃清輕笑一聲,將一杯茶輕輕地推到李蓮花麵前:“這是玉華山上百年老茶樹上摘下來的茶葉,就算是觀裡的人精心照料,每年也隻能得幾斤茶葉而已,分到每個人頭上的就更少了。這泡茶的水也是取自山上的清泉,水質清澈甘甜,你嘗嘗看。”
李蓮花靜靜地坐在她對麵,凝視著她過於淡然的神色。他眸光微深,僅僅是幾個月不見,桃清似乎就有了一些變化,仿佛已經看破了紅塵,少了一點世俗的欲望,多了幾分出塵的氣質。
李蓮花低下頭,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茶水的清香頓時在口中彌漫開來。他細細品味著這杯茶的滋味,緩緩說道:“嗯,確實不錯。不過……”他停頓了一下,緩緩道,“我覺得春天時炒的野茶滋味更佳。”
桃清手中端著茶杯的動作突然一頓,她淡淡地看了李蓮花一眼,嘴角微揚,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你之前喝的陳茶,也沒見你有什麼不滿,怎麼現在反倒挑剔起來了?”
李蓮花搖搖頭,微微一笑:“這個,雖然我不挑什麼茶水,隻要能解渴,都是好茶。但人嘛,總有個喜好。”
這麼喜歡她的那罐茶葉啊?桃清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看著李蓮花,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戲謔和好奇。
她問道,“先生到這玉華山若不是來尋我麻煩的,難道是特意來尋我解釋的?總不會是恰好路過吧?”
李蓮花見狀,也不覺得尷尬,他坦然地迎上桃清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堅定。他起身行了一禮,鄭重其事道:“我是特意來尋你道歉的,希望姑娘寬宏大量,原諒李蓮花的無禮。”
桃清微微頷首,表示她已經聽到了李蓮花的回答。她的目光在李蓮花身上遊移,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道:“那天的事情,先生不怪我,反而覺得是你的錯?”
李蓮花連連點頭:“正是。千錯萬錯都是李蓮花的錯,姑娘莫要生我的氣才是。”
上趕著認錯,求彆人原諒?桃清心中覺得好笑,麵上卻冷靜道:“那我要是生氣呢?”
李蓮花果斷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好不容易補好了他的破爛身體,怎麼還是那麼不愛惜呢?桃清淡淡道,“先生不必如此。那天的事,先生無需心懷愧疚。我說過要救先生,自然是說到做到。先生救我一命,我救先生一命,這樣就算是兩清了。至於其中發生了的意外之事,先生無需掛懷,我也並沒有吃虧。”
聽著她這般急於撇清兩人的關係,李蓮花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道:“不……是我欠了你。若非姑娘阻我,這個江湖怕是已經血流成河了。”
他雖然總是自謙,但從不懷疑自己一個人可以乾掉肖紫衿佛彼白石他們。
桃清有些心虛,李蓮花發瘋其實是因為她拿錯了香的緣故。他這麼聰明,應該不至於沒發現問題吧?如果發現了問題卻依舊不怪她,那他還真是寬宏大量。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論對錯也沒什麼用,還是莫再提了吧?”
李蓮花極為縱容地看著她,溫聲道:“好,不提。”
桃清更心虛了,連忙轉移話題道,“先生此來可還有彆的什麼事?”
李蓮花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正色道:“我姓李,名蓮花,今年二十有九,容貌尚可,武功不高不低,學問不大不小,在江湖上略有些名聲,十幾年前有個未婚妻,她於前些時日改嫁了。我有蓮花樓一座,勉強可遮風擋雨,存銀五十兩,當然不夠用以後可以再掙,不知姑娘可願與我攜手,共度春秋?”
他的話語誠懇而坦率,沒有絲毫的掩飾或做作。說完後,他靜靜地看著桃清,等待著她的回應。
桃清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讓人完全無法猜透她此刻的想法。好一會,她才開口道:“如果我說不願意,先生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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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花的神色依舊溫和,似乎並沒有因為桃清的拒絕而感到絲毫的尷尬或難堪。
他緩緩道:“在來瑞州之前,我其實隻有不到五成的把握能得到你的同意。然而,當我到了蘄府,從展兄那裡得知你……有了身孕,我的把握就又多了一分。我原本以為你可能並不願意見我,甚至會故意躲著我,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你並沒有這樣做,所以我想,或許你是願意的。可是,當我真正見到你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連三分的把握都沒有了。”
桃清見到他的反應太過於平淡了,她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喜悅,仿佛他們之間那點意外丁點水花也不曾濺起一樣。
李蓮花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他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繼續道:“可如果連話都不說出口,那恐怕就連半點機會都不會有了。”
“身懷有孕?”桃清意味不明地盯著李蓮花,“先生是因為那天的事情,又或者是聽到誰說我身懷有孕了,所以才趕著來承擔責任嗎?”
李蓮花看著桃清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心中一緊,他連忙搖頭,語氣誠懇地解釋道:“不是,不是。我隻是覺得,與姑娘相處的這段時間裡,非常愉快……如果餘生如此……我想我會很樂意接受的。”
他的這番話並非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那天的意外,或許一開始是桃清主動,或許是他發了瘋逾了禮數,但他後來清醒了,掌握了主動權,走在錯誤的路上卻沒有停下來,而是選擇清醒著沉淪。他清醒的一瞬間,若所見非所想,隻怕對方墳頭草都長出來了。
喬婉娩嫁給肖紫衿是因為十年陪伴的感激和愧疚嗎?不是的,她是在十年的陪伴中愛上了肖紫衿,所以願意嫁給他。喬婉娩如此,他又怎麼可能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對於桃清,他當然是喜歡的。這份感情或許不夠濃烈,但這麼多年,他走過無數的地方,遇到無數的人,她讓他第一次產生了想要成家的念頭,第一次覺得餘生有一人相伴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