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腥的海風卷著細沙撲在臉上,李蓮花下意識地抬手擋了擋,指尖觸到的是單薄外衣上的涼意。
他抬頭望了望星空,感受到冬日裡的寒涼,一時有些恍惚。從雲隱山到海邊,究竟跨越了多長的時間?是一瞬,還是無數春秋?
他隻覺得眼皮發沉,有一種生理上的疲憊湧了上來,可心口那股莫名的悸動又讓他格外清醒,清醒得能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我們這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嗎?好奇怪的感覺。”身後傳來桃清的聲音,帶著幾分雀躍。此刻她正踮著腳往遠處眺望,雖然什麼也沒有,但月光照耀著海麵,就已經美的令人沉醉。
李蓮花緩緩吸了口氣,海風灌入肺腑,帶著幾分刺骨的涼。他對著這片蒼茫的大海,深深歎了口氣,那口氣裡裹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拉了拉身上的外衣,將袖口往下扯了扯,率先邁開了腳步:“走吧。”
“去哪?”桃清快步跟上,隨口問了一句。他們初來乍到,還是這荒無人煙的海邊,連個方向標都沒有,實在讓人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李蓮花的腳步沒停,目光落在遠處隱約可見的一道土路上:“隨便去哪。但願一會能遇到個人,問問這是哪裡。”他的聲音很輕,被海風卷著,散在浪濤聲裡,竟顯得有些飄忽。
兩人沿著海岸線慢慢走著,天上星辰退散,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沿途除了偶爾掠過的海鳥,連半個人影都沒見著。
直到他們走上了官道,才發現稀稀疏疏的行人,腳步匆匆。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快過年了,大家忙著準備過年,這段時間是沒有人出海的。
想要獲得更多的信息,他們隻能往鎮上走,一直走到一處茶寮處歇息。
茶寮不大,隻有幾張破舊的木桌,此刻已經坐了兩三桌客人,大多是趕路的商販。兩人找了個空著的位置坐下,點了兩碗粥和一碟鹹菜。粥剛端上來,就聽見鄰桌的兩個商販在低聲交談。
“你聽說了嗎?四顧門的副門主,前幾日被金鴛盟的人殺了!”
“真的假的?四顧門不是江湖第一正門嗎?金鴛盟怎麼敢這麼明目張膽?”
“怎麼不敢?聽說那金鴛盟的盟主笛飛聲,武功高得邪乎,根本不怕李門主找上門去!”
“唉,這江湖啊,怕是要亂了。金鴛盟這些年越來越囂張,除了四顧門,哪個門派敢跟他們硬碰硬?”
李蓮花端著粥碗的手微微顫抖,粥水晃出了幾滴,落在桌麵上。他抬起頭,目光死死盯著那兩個商販,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副門主被殺?笛飛聲?這些事……這些事不是發生在他還是李相夷的時候嗎?
他猛地想起路上碰到的一個老頭說的“快過年了”,想起自己感受到的涼意,想起這片讓他心悸的東海。難道……難道他不僅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而且還回到了過去?回到了李相夷還沒墜海,還沒變成李蓮花的過去?
就在這時,茶寮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幾個身著勁裝、腰佩長刀的江湖人走了進來。他們麵色凝重,一坐下就高聲喊著要吃要喝,語氣裡滿是憤慨。
“金鴛盟還真是橫行無忌!四顧門副門主何等身份,他們說殺就殺,這是根本沒把李門主放在眼裡!”一個絡腮胡的漢子將刀往桌上一拍,震得碗碟都叮當作響。
“誰說不是呢?”另一個瘦高個歎了口氣,“金鴛盟如今勢大,除了笛飛聲那大魔頭,還有不少邪道高手投靠。整個江湖,也就四顧門能與他們抗衡了。”
“依我看,四顧門和金鴛盟遲早有一戰!如今副門主被殺,這矛盾怕是要提前爆發了。”
“咱們吃完趕緊走!李門主召集群雄,要為副門主報仇,咱們雖不是什麼大人物,也得去湊份力,為武林除害!”
“說得對!為武林除害,義不容辭!”
李蓮花垂下眼眸,將手中的粥碗輕輕放在桌上。江湖上那麼多人相信李相夷,願意為他衝鋒陷陣。可他卻辜負了大家的信任,讓那麼多無辜的人死於非命。
李相夷啊李相夷,你可真是造了大孽了。
他神色沉靜,胸口卻在劇烈起伏著,眼前更是閃過東海大戰的畫麵。
漫天的雷火彈中,兄弟們倒下的身影,師父漆木山死不瞑目的眼神,還有自己墜海時那刺骨的寒意。
五十八位兄弟的死,師父的離世,身中劇毒的痛苦。這些他以為早已塵封在記憶深處的過往,此刻卻像潮水般湧來,幾乎將他淹沒。
他知道,單孤刀被殺之後,接下來馬上就是東海大戰。那一戰,李相夷會輸得一敗塗地,會失去所有。不,不能這樣!他不能讓曆史重演!
李蓮花起身,抬腳就要朝著外麵衝去,他要去四顧門,要阻止這場大戰,要保住那些兄弟的性命!可剛走兩步,衣袖就被人拉住了。
“彆急。”桃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冷靜,“你現在過去,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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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花回頭,眼眶有些發紅:“我……要去阻止他們!”
桃清衝著他搖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她起身,走到那幾個江湖人麵前,語氣平靜地開口:“幾位好漢,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你們的馬,可否賣給在下?價錢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