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結束後會與友人提起自己嗎?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就代表獵人在一切結束後就會離開,短暫的同伴關係會自然而然地中斷。未曾熟絡的關係,還沒結成的友情,這些都會隨著物理距離的延長與一聲道彆而無聲散去,在一段時間過後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或是被忘卻後成為褪色的回憶。什麼將邂逅珍藏在心裡啊,那是隻有小孩子才會相信的話吧!
公孫策無聲地歎了口氣,深感自己還未成熟。
獵人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你沉默這麼長時間很少見哦。”
“我在思考事件解決之後的事情,比如說,愛麗絲小姐的真名是什麼。”
話剛說出口就開始後悔了。
這聽上去好像搭訕。
愛麗絲誇張地指著他的臉:“我憂慮的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你居然還在想我的名字?!你心態真是有夠好哎!”
“是能看出你的憂慮,但不知怎得也覺得下到地底的愛麗絲小姐看上去很開心。”
藍發女子看上去有點不好意思:“大姐姐我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雙眼閃閃發光。”
“太誇張了吧!”
稱之為藝術性的手法如何。
“明明是獵人表現得卻像個冒險家。”
“也沒法責怪我吧!巨龍的肚子裡有什麼,飛空都市的地下是什麼樣的,會有人對此不感到好奇嗎!一麵擔憂著會不會趕不上龍瘋子們的行動,一麵也因為這意料之外的冒險而感到興奮不已,這就是人類矛盾的天性啊!”
誰知道呢。
對於某些舊觀念根深蒂固的老人家而言,他們即將前往的地方恐怕是比地獄還要令人忌諱的可怖場所。會因此而感到好奇的人稱得上膽大包天,會因此而開心的人則配得上一句思路清奇了。
青年推了下眼鏡:“有這份好奇心的你去做研究員說不定比當獵人更合適。”
愛麗絲向他翻著白眼:“我絕對不要。我最討厭的就是沒人性的研究員了。”
你怎麼就把科研人員和沒人性劃上等號了。
又不是各個地方的白大褂都跟本市的大學一樣。
下降軌道在這時已經越過了45°的界限,承載他們下降至今的平台在發出閃爍光芒提示後逐漸減慢速度,眼鏡青年發覺兩側的通道似乎變薄了,不如剛從地上下降時的塔壁那樣一目可見的厚實,他猜測這或許是他們接近底層的象征。
這時,愛麗絲主動問道。
“果然還是很在意?真正的名字。”
“我覺得名字就和麵孔一樣,是人身為人的象征之一,一直用來稱呼對方的名稱實際隻是個臨時想出來的代號或假名,就像一直在與帶著假麵的人交談一樣,想到這裡就會有種莫名的不平等的感覺。”
“你也真是有夠麻煩。真是的,我這種人的名字有什麼好問的……”她雙手抱胸,將身體側到一旁,“那就這樣,等一切結束之後,將要分彆的時候,就告訴你我真正的名字吧。”
“那一言為定咯。”
不妙。
這個動作和回應,怎麼有種搭訕成功的感覺。
仔細想想,剛剛的話不就像是在說“我很在意你”嗎?!對一位才認識不到半天的女性說這樣的話根本就太沒神經了吧!
被朋友們知道了這事恐怕是要被批判一番的……公孫策剛想再說點什麼,在看到前方的景象後,又趕忙收斂思緒,集中起精神來。
軌道的儘頭有個像列車站台般的機構,在將兩人運輸到此處後,平台徹底停止了運作。
超能力者與獵人踏上了白塔內部的站台,通往前方的道路被如保險庫大門般的沉重鋼鐵牢牢堵死了。
公孫策指著前方:“愛麗絲小姐,影蒼蘭能傳送到你看不見的地方嗎?”
獵人反問:“我感知不到門後存在陰影,你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製造出白色障壁嗎?”
“我努力嘗試。”
他在腦中想象著門後的場景,那將會是個至少如同這軌道一般寬敞的地方,容納兩人並肩站立毫無問題。而這門也不應當會有數米之厚,那會讓常規作業中的開啟——假設這地方真會有所謂的常規作業——變得格外艱難。公孫策將目標放在了自己前方六米半的位置。
他在心中想象,想象著在自己無法看到的門的另一側,將有一塊如雪屋般的半圓狀白質出現。
不可視帶來的認知阻礙遠比距離要更大,在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地方具現出能力,則比在視野範圍內揮灑力量要困難的多。他集中精神,驅除雜念,如此嘗試了近十秒鐘,才終於有了白質落地的感覺。
“我前方6.5米左右,由白質圓頂籠罩出的一片圓形陰影。”
“好,彆出聲……”
愛麗絲閉上雙眼,沉默了數秒後,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
“影蒼蘭。”
伴隨著傳送時固有的難以言喻的憋悶感,他們同時來到了門的另一側。
超能力者撤去了白質屏障。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綠色的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