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了發動宣言?你也滿敏銳的。”
幸好獵人看上去沒察覺到這次的欺瞞。
他在心中說聲抱歉,鬆了口氣,回道:“如此中二病意味滿載的話沒注意到才是怪事吧。”
愛麗絲小姐雙手抱胸,像個老師一樣說:“以結論而言你猜的沒錯。無常法的能力表現,往往與無常法使自身的心靈有關。渴求的願望,人生的目標,身為人的信念,這些都是比較常見的因素……同時也會有相反的情況。不願正視的自己,想要逃離的過去,不願正視的性格弱點,這些也都是心靈的一部分,也就有可能會反應在自己的無常法中。”
“心靈的一部分?”
“是呐,無常法是心靈的力量,這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麼。”
他向更深的領域思索。倘若沿著這個方向繼續前行,今日所遭遇的無常法使們,又是因為什麼才會展露出那些怪奇的能力?
瀧澤吉久的理念是壞死生命的再生,最開始的卡普洛渴望的是吞食。提爾洛斯·K的能力是讓自身“解體”,他想要一個無處不在的身體,卻總還是會有一個無法移動的核心,那或許是逃離的意向吧……至於從未說出宣言的愛麗絲,則隻能靠能力的表現來推測,在影中開放的花朵,從影子到影子的移動……
這種思考方式活像是在窺探他人的內心。想到這裡,他有種在未被察覺的狀況下做壞事一般的自責感,仿佛自己的思考是某種不道德的事情一樣。
公孫策趕忙換了個話題:“說來愛麗絲小姐從沒說過發動宣言啊。”
藍發獵人搖著手指。
“那個宣言是為了加強印象才會特意說的,就像你有時候會喊招式名一樣。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起到威力強化的效果——但我的通神又不是用於破壞的類型,特意喊一句奇怪的發言也沒什麼意義呀。”
其實有時候是為了抒發情緒或者滿足表現欲才會說招式名的,這種事情就當做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不要說出來為好。
他想繼續沿著招式名的話題打趣——比如問問那些個通神的名稱是否都是自己起的——但又覺得這未免有些太沒緊張感了。可若是說起關於巨龍召喚的細節,愛麗絲和自己恐怕也會因狀況未知的壓力而感到緊張。他們當真趕得及嗎?說不定巨龍崇拜者的首領已經成功了,隻等著專家們過來後就立即開啟召喚,以觀賞他們臉上絕望的神色。也可能他們想象中的敵人已經被彆國的專家先一步殺死了,他們將麵臨的是又一個早已設下的陷阱。
愛麗絲一直都沒說起即將發生的戰鬥,應當也是有相關的考量吧。不想給己方太大的壓力,與此同時,也要做好戰鬥的準備。
“公孫策,再確認一遍對手的資料。”
超能力者掏出手機,念著莫垣凱在他們坐鴿子時發來的訊息。
“徐君義,40歲,帝國出身,其餘情報未知。”
屏幕上的頭像是個戴墨鏡的中年男子,巨龍崇拜者的首腦是帝國人,這倒是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他本以為那又會是個王國出身的無常法使。
這點粗略的情報壓根沒什麼實戰價值,獵人恐怕隻是想用這法子提醒他做好戰鬥準備吧。
隱隱約約地,在綠色熒光的照耀下,又一扇門扉的輪廓印在了他的眼中,在巨龍腹中的前行即將抵達下一個站點,而誰也不知道前往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麼。
藍發女子閉上雙眼,做了個深呼吸。
“如果沒有遇見你的話,我是不可能來到這裡的吧……真是,像是做夢一樣。”
“我下午的時候也想不到自己大晚上會下到地底。”
“既然走到這一步了,就絕沒有放棄的理由。”她睜開雙眼,堅定地說,“做好戰鬥準備,拋開一切顧忌,進入下個區域後一旦發現敵人,就用你的能力全力出手。然後……”
“然後?”
愛麗絲停頓了片刻,將頭扭到一旁:“千萬彆死在這裡啊。”
超能力者沉默了一秒,說:“你真不太適合這種說話方式。”
“吵死了當我沒說過好了!”
“對,還是這樣比較適合你。”
移動平台在軌道的儘頭停下,他輕笑著走到門扉之前,故技重施地在另一側製造出白質的屏障。
愛麗絲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們從厚重的門前消失……
當兩人從影中走出時,當白質屏障消失時,眼前所見的一切讓公孫策陷入了空前的震驚。
那是如同星體般漂浮在空中的,巨大的瑩綠色球體。
以及,遊蕩在球體周遭的,千百道如巨龍般的虛影。
無數條管道連接在球體之上,向四麵八方運送著綠色的液體,而在視野的前方,在視界的中央,有個穿褐色大衣的男人背對著他們站立。他仰望著頭頂的巨物,像是瞻仰神明。
他的腳下用炭筆畫著無數繁複的線條,像是用於舉辦神秘儀式時的法陣。黑色的圖像自地麵升至牆壁,由管道延伸至球體,隻在核心處顯出一片不和諧的空白。哪怕沒有任何神秘學基礎也能看的出來,隻差在中心畫上寥寥數筆,這法陣就將大功告成。
那男人歎息著說道:“我還是遲了一步。”
沒有人回應他的言語,戰鬥在此之前就宣告開始了。
超能力者射出無形的擊打,獵人閃現至男人身後,向他刺出短箭。
巨龍崇拜者的首領無視了所有的攻擊。
“所求僅為公平一戰。”
他靜靜地側過頭來,注視著青年的雙眼。
“荒相·顯現,禍福無定寸陰鬥局。”
在那話語說出口的瞬間。
目光相交的兩人,同時從這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