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消失的時雨零,又在誰的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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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零正站在一條走廊的。
她認為自己正處於某個封閉式的大型設施內,其證據是金屬質地的天花板、地板與牆壁,以及規則分布的照明燈。這兒不是時雨研究所,也不是她曾居住過的屋子,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第一時間回頭望去,隻看到了一堵冰冷的牆壁,那個惹人煩的超能力者不在身邊。
“……公孫策的夢?”她自言自語。時雨零用手遮蔽燈光,製造陰影,影蒼蘭未能出現。
所以她才討厭特殊的夢境。夢總會剝奪人的一切超凡力量,讓人類暴露出自己愚蠢、無力、懦弱的一麵。身為顯現法使的她早就能完全控製自己的夢了,但今夜這錯亂的夢,卻讓她也久違地體會到了身為凡人的感覺。
時雨零定下心神,檢查起自己的隨身物品。短箭、風衣、錢包、小工具、手機……隨身攜帶的物品都在,脖子上的項圈不見了。她打開手機確認時間。
屏幕上顯示現在是2000年的7月14日,上午10點04分。
10年前的夏季。這夢境所反映的現實發生於蒼穹之災降臨,龍種出現的那一年。那時她正處於人生中最痛苦的階段,因而時雨零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了解不多。
時雨零自嘲地想,實際上她對什麼事的了解都不夠深入,遇到天極前她甚至連無常法真正的力量都不明白。她收起思緒,謹慎地沿著走廊前行,走了一分多鐘後,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除了她自己在的這條走廊,其他三個方向都被霧一般的黑暗籠罩。時雨零聽到前方傳來一連串腳步聲,來不及多想,她閃入右手邊漆黑的過道,拿出化妝用的鏡子觀察情況。
鏡中顯示,來到十字路口的是四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頭戴鋼盔與護目鏡,身穿特種作戰服,手持突擊步槍,同時配備著戰術撬棍、手槍等多種武裝。
時雨零掃了眼就收起了鏡子,失去無常法的她麵對這四人沒有勝算。她從行走的態勢推斷四人將前往左側的過道,而後無聲地往過道深處走了兩步。
似乎是被這片謎一般的黑暗遮蔽了視野,士兵們沒注意到她的存在。腳步聲向著十字路口的左邊遠去。她又等待了一陣,確認無人跟隨後才出發。這時她隱約聽到了說話的聲音,是從士兵們到來的方向傳出的。
“超能力……才能……意義……”
時雨零集中精力,也僅能聽到幾個詞語。她打開手機確認時間,現在是上午10點07分。
特殊的夢境中不會出現無意義的意象,三條道路的儘頭必然存在相對應的信息。士兵們從正中巡邏至左邊,應該會在一段時間後才來右側。時雨零決定順著自己踏入的走廊迅速探索,之後回正中的道路,這會是遭遇士兵概率最小的一條路線。
又一分鐘後,時雨零抵達了這條走廊的儘頭。
走廊的終點是一扇沉重的鐵門,位於門上方的鐵窗標誌著這裡是一間牢房。她透過柵欄的間隙觀察房間內部,這牢房裡沒有窗戶,僅在天花板上亮著一盞燈。
時雨零第一眼看到的是個被牢牢拘束在凳子上的孩童。他是個褐色頭發的男孩,身穿拘束衣,雙臂在胸前交叉,兩條袖子在身上纏繞了數圈,又在身後打了結。他的身體各部位都被沉重的鋼鐵禁錮著,讓這孩子連將身體換個方向都做不到,僅能在凳子上維持著坐姿。
眼前的景象激起了時雨零心中慘淡的回憶,她咬了咬牙,告訴自己這裡不是時雨研究所。她注意到房中還有兩張一模一樣的凳子,另有一個孩子在凳子上睡著,而第三張凳子卻是空的。
褐發男孩注意到了門外的視線。他眼珠一動,冷冷地望向時雨零。
“你是誰。”
時雨零點點自己的嘴唇。“啊啦,在問彆人的名字之前,是不是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呢?”
“你不是士兵。”被拘束的男孩仔細打量了她一陣,決定報上姓名。他的話語中聽不出一點屬於年輕人的朝氣。
“我是約翰·加西亞。”
這名字時雨零有印象。她上個月剛處理過與這男孩同名的人,此人在蒼穹之都的外號叫做……
“哎?!你是骸首?!”
那骷髏臉黑道小時候長這樣?!
2000年中旬,蒼穹之都還未建成,那這裡……難不成是超能力者們的臨時收容所?
思索間,時雨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警惕地回頭,看到身後走來一個……人形生物。
她隻能稱其為人形生物,因為這人渾身上下黑乎乎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這詭異來者身上的黑霧與走廊中營造黑暗視野的霧氣一模一樣,讓她不禁思考起兩者間的關聯。
更詭異的是這黑影人手上的東西:此人左手拿著一個啃了一半的肉夾饃,右手還提著幾個滿滿當當的打包袋,裡麵裝滿了吃食。
“噢喲,生麵孔哦!”黑影人的語氣聽上去很驚訝,他——聽聲音也是個男孩——向時雨零舉起手中的肉夾饃,活絡地開口。
“這位小姐你好啊!我去下層食堂順了些食物,今天難得有肉夾饃。你吃不吃,我送你一份?”
這人說話不快不慢,語氣平和,她好像在哪聽過類似的腔調。
時雨零搖搖頭:“請問你是?”
黑影人兩口將肉夾饃吃完,用餐巾紙擦了擦油乎乎的手。
“免貴姓莫,叫垣凱。你可以叫我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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