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前陰霾
歸德城之外,那原本空曠的土地之上,一條條深深的戰壕正如同巨蟒一般蜿蜒著逐漸成型。
此時正值正午時分,溫暖而耀眼的春光照耀下來,給整個場景增添了一抹生機勃勃的色彩。
就在這時,伴隨著陣陣轟鳴聲和滾滾煙塵,輜重連的龐大車隊緩緩駛入了人們的視野,最終穩穩地停在了235團的防禦陣地上。
235團的團長身穿著筆挺的軍裝,腳蹬一雙鋥亮的馬靴,風風火火地大步走來。
然而,當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時,頓時怒不可遏。
隻見他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向了擺放在最外側的一隻木箱。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木箱瞬間被踢翻在地,裡麵捆綁好的鐵絲嘩啦啦地散落開來,仿佛一群受驚的蛇在黃土坡上瘋狂翻滾、扭曲著身軀。
“侯大眼!你他娘送的這是什麼玩意兒?蜘蛛網嗎?”
張團長一邊怒吼著,一邊用力地踩著腳下的鐵絲。
由於用力過猛,嶄新的皮靴底部竟然深深地卡進了那些尖銳的鐵刺之中。
侯連長見狀,急忙一路小跑過來,手忙腳亂地扶正了被剛才的震動震歪的眼鏡,然後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油漬斑斑的出庫單,小心翼翼地遞到了張團長麵前。
“團座,您先彆發火呀!
這可是軍需處正式簽發的出庫單啊。
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呢,這次給咱們送來的鐵絲就隻有五千斤。”
說著,侯連長伸出一根手指,使勁兒地戳在了那張出庫單上周副官那龍飛鳳舞、略顯潦草的簽名處,接著說道,“您瞧,周副官還特意在這裡備注了一句‘戰地物資減半’呢。”
聽到這話,一直蹲在車轅上津津有味地啃著蘿卜的徐天亮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那笑聲仿佛是被壓抑許久之後突然爆發出來一般,響亮而又誇張。
“哈哈哈,減半?
這周瘸子是不是把這些鐵絲當成褲腰帶使啦?
怎麼勒得物資都縮水了一半呢!”
徐天亮一邊大笑著,一邊用手拍打著自己的大腿,身體也隨著笑聲不停地顫抖著,好像隨時都會從車轅上掉下去一樣。
站在一旁的張團長此時卻是臉色鐵青,他緊緊握著手中的刺刀,刀尖挑起一根細細的木料,憤怒地吼道:
“這椽子比娘們兒的腰還細!就憑這點東西能修什麼工事?修棺材板還差不多!”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古之月忽然走上前來,隻見他迅速地從古舊的背包中抽出三根同樣粗細的木料,然後熟練地將它們哢嚓哢嚓幾下便拚成了一個穩固的三角支架。
緊接著,他抬起腳猛地向那個三角支架踹去,但令人驚訝的是,那看似脆弱的木架竟然紋絲未動。
“報告團座,這是德國工兵教材裡的桁架結構。”
古之月麵無表情地說道,並從懷中掏出一本已經被燒焦了半邊的《築城學》遞給張團長。
那本書的封皮上還沾染著來自金陵的焦土,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經曆過的戰火與硝煙。
“這種桁架結構不僅節省材料,而且其承重力要比普通的實心木梁高出三成。”
古之月平靜地解釋道。
張團長看著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年輕人和他手中那本破舊不堪的書籍,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瞪大了眼睛,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似的,隻能愣愣地盯著那本《築城學》發呆。
趁著這個機會,候連長趕緊湊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遞上一份清單,輕聲說道:
“您看,軍部這次還給我們配備了整整三十箱洋釘……”
話音未落,徐天亮突然掀開油布:
“喲!這兒還藏著周副官特供的紹興黃酒!團座要不要驗驗斤兩?”
聽到這話之後,張團長猛地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地拋下了眾人,他那高大的身影帶著滿腔的怒火,急匆匆地朝著指揮部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眾人的心尖上,讓人不禁為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捏一把汗。
與此同時,剛剛送完物資返回到軍部的周副官,正一臉陰霾地注視著重輜連的車隊。
隻見他那條瘸腿在堅硬的青磚地上有節奏地敲打著,發出一陣急促的聲響,猶如戰鼓一般。
而他手中握著的鍍金懷表鏈子,則像一條靈活的毒蛇一樣纏繞著馬鞭,狠狠地抽向了侯連長。
"誰讓你多嘴提簽名的?!"
周副官怒聲吼道,他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在空中炸響,嚇得周圍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就在這時,機靈的徐天亮小心翼翼地從門縫裡探出腦袋,結結巴巴地說道:
"報……報告副官!
黃軍長請您去喝茶呢——
哎喲喲,這茶香啊,怕是用上好的雨前龍井泡出來的後悔藥吧?"
軍部裡,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黃軍長坐在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後麵,臉色陰沉得嚇人。
他手上戴著的那顆翠綠欲滴的翡翠扳指不停地敲擊著桌麵,發出一聲聲清脆的咚咚聲,仿佛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著他心中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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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扣物資竟然扣到了235團的頭上?
你們是不是覺得張團長是泥捏的,可以隨意揉捏?!"
黃軍長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指著周副官和侯連長怒斥道。
話音未落,半截還未燃儘的雪茄便如同一顆炮彈般直直地砸在了周副官的臉上。
"立刻給我補發鐵絲!動用我的警衛連負責運輸!"
黃軍長下達了命令,他的目光銳利如刀,讓人不敢直視。
侯連長見狀,連忙轉身準備離開去執行任務。
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出房門的時候,周副官卻突然陰森森地開口道:
"等等!236團那邊急需糧彈支援,輜重連即刻出發前往增援!"
說完,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這是極為忙碌的一天,太陽漸漸西沉,窗外的夕陽如同一幅絢麗的畫卷,給整個世界染上了一層金黃的色彩。
徐天亮站在窗前,望著那美麗的晚霞,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
他張開嘴巴,學著野狼的樣子嚎叫起來:“嗷嗚——周瘸子簡直就是周扒皮轉世啊!”
此時,篝火熊熊燃燒著,火舌歡快地舔舐著一串串醃製好的肉串。
牛新河則蹲在一旁,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刺刀,正在地上專心致誌地畫著卦象。
他抬頭看向徐天亮,一臉疑惑地問道:“徐教官,您說說看,這場仗咱們到底能不能打贏呢?”
徐天亮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三枚閃閃發光的彈殼,然後猛地往地上一擲。
隻聽見清脆的響聲傳來,那三枚彈殼穩穩地落在了地麵上,竟然排成了一個奇特的陣勢。
徐天亮指著彈殼說道:
“瞧見沒有?這可是周易中的第七卦——師卦!”
眾人紛紛圍攏過來,好奇地看著地上的彈殼。
隻見彈殼呈現出坤上坎下的排列方式。徐天亮接著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