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校歲月
入學後的第三天清晨,中央軍校的操場上正飄灑著綿綿細雨,仿佛給整個場景蒙上了一層薄紗。
偌大的操場上,黑壓壓地站滿了學員,他們整齊地排列著,形成一片壯觀的景象。
古之月站在第十六期的隊列中,他頭戴嶄新的德式盔,嶄新的軍裝穿在身上,領口卻勒得他的脖子有些發緊。
然而,他的身姿依然挺拔,雙眼凝視著前方,展現出軍人的堅毅和果敢。
主席台兩側,青天白日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與細雨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氛圍。
在這細雨中,張教育長的身影出現在話筒前,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透過擴音器傳遍了整個操場。
“弟兄們!”
張教育長的安徽口音在空氣中回蕩,
“今兒個,咱們不說彆的,先給大家講個故事。”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隊列,最終停留在古之月身上,
“就在三天前,咱們軍校來了個硬骨頭,
他可是帶著淞滬會戰一路打過來的硝煙來報到的啊!”
話音未落,台下頓時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學員們交頭接耳,紛紛對這位神秘的“硬骨頭”充滿了好奇和敬畏。
古之月的手指不自覺地掐進掌心,
他想起了三天前交槍時的那一幕,那是他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屈辱。
張教育長歎了口氣,聲音突然拔高:
"入學的時候,管理處的副官讓他交槍,他怎麼也不願意交,
因為他交的不是槍,是弟兄的命!是咱中國軍人的魂!"
雨絲斜斜掠過主席台,張教育長的黃呢軍裝洇出深色水痕。
"淞滬戰場上,有個稅警總團的排長叫盧明遠,帶著弟兄們在蕰藻浜阻擊鬼子拚刺刀。
子彈打光了,他用牙咬斷鬼子的喉嚨!"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
"最後一顆子彈穿透他胸膛時,
他把二十響駁殼槍塞給了戰友——就是站在你們中間的古之月!"
古之月的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與冰冷的雨水交織在一起,順著他那蒼白的臉頰滑落。
他的眼前,似乎浮現出了盧排長那渾身浴血的身影,
盧排長麵帶微笑,卻將那把象征著生命的槍,硬生生地塞進了他的懷中。
四周的學員們開始騷動起來,
有的人低聲抽泣著,
有的人則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古之月他不願意交出那把槍啊,因為那可是他兄弟的命啊!”
張教育長的聲音突然哽咽了起來,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悲痛和無奈,
“但是,他最終還是交出去了,
因為他知道,軍校的規矩比命還要重要!
這是什麼?這就是家國大義啊!”
張教育長的話音落下,整個場麵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學員們靜靜地站在雨中,雨水打濕了他們的軍裝,卻無法掩蓋他們心中的激蕩。
“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張教育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他的語氣變得嚴肅而激昂,
“那是因為那些可惡的小鬼子,他們妄圖對我們中國亡國滅種!
我們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我們要抗爭!而你們,就是這場抗爭的希望!”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
“校長說過,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戰之責!
我相信,你們每一個人都能夠像盧排長一樣,抱著為國犧牲的決心,去消滅那些倭寇!”
全場寂靜,隻有雨聲沙沙。
突然,不知誰喊了聲"抗戰必勝",接著口號聲像烈火般蔓延:
"驅除韃虜!還我河山!"
古之月跟著呐喊,喉嚨火辣辣的,仿佛要把肺裡的硝煙都吼出來。
典禮結束時,雨不知何時停了,太陽已經老高了。
古之月被分到高級學員隊,剛進教室就撞上塊"活閻王"——黃隊長,
黃埔三期出身,滿臉橫肉,說話帶著湖南辣子味:
"老子不管你們以前是軍官還是夥夫,進了這個門就是新兵蛋子!"
他一腳踢翻講台,
"規矩第一條,鞋帶必須係成死扣,掉了就給老子跪著係!"
學員們大氣都不敢出。黃隊長的目光掃過古之月:
"聽說你是淞滬下來的?
行,明早五點鐘,帶著全班把靶場打掃乾淨,掃不乾淨就彆吃飯!"
夜幕降臨後,宿舍裡彌漫著壓抑的氣氛。
古之月坐在床沿擦皮鞋,徐天亮湊過來,金陵話帶著俏皮:
"班頭,憋得慌不?
兄弟藏的瀘州老窖,咱出去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