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洶湧一)
清晨,藍姆迦基地被一陣嘹亮的起床號聲驟然驚醒。
這聲音在基地的每個角落回蕩,
仿佛是對沉睡中的人們發出的第一道命令。
就在這時,靶場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清脆而刺耳的金屬撞擊聲,
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這聲音如同晨鐘暮鼓一般,
吸引著人們的注意力。
古之月手裡攥著一隻搪瓷缸,
睡眼惺忪地從營房門口走出來。
他的目光被那一群正往外走的人吸引住了——
一百三十多個新兵,
整齊地列成隊伍,
跟隨著六個美國教官,
步伐堅定地朝著靶場走去。
1917重機槍。
它的三腳架在泥濘的地麵上艱難地拖動著,
發出陣陣刺耳的摩擦聲,
仿佛在訴說著它的沉重與威嚴。
1917水冷機槍的槍管上,
反射出一層幽藍的光芒,
與旱季的驕陽交相輝映,
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視覺效果。
鮑勃教官站在機槍旁邊,
他的刺刀尖挑開機匣蓋,
嘴裡用美式英語大聲喊著:
onkeys!
先拆閉鎖杆,你們這群猴子!)”
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耐煩,
似乎對這些新兵的動作不夠迅速感到不滿。
新兵王小桂的手剛剛摸到扳機,
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壓在他的手上。
他低頭一看,
原來是鮑勃教官的皮靴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的手上。
“notouch!chineseofficerneverteachbasic?
彆碰!中國軍官沒教基礎?)”
鮑勃教官的怒吼聲在空氣中回蕩,
讓王小桂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徐天亮雙眼在樹蔭下收縮,
金陵腔壓著火:
\"乖乖,這紅毛猩猩訓兵像訓狗。\"
“連長,他們又沒通知咱們!”
徐天亮滿臉怒容,
操著一口帶著濃濃金陵口音的普通話,
氣急敗壞地嚷嚷著。
他頭上的鋼盔也不知何時被他戴歪了,
看起來有些滑稽。
“昨兒夜裡,
克魯尼那龜孫兒給弟兄們發維生素片,
非要看著每個人把藥片咽下去才讓關燈!”
徐天亮越說越氣,
猛地灌了一大口涼水,
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
發出一陣響亮的聲音。
“現在可好,連訓練計劃都不跟咱照麵,
這是把咱們當成拴在營房裡的狗了嗎?”
他的聲音在靶場上回蕩,
引得周圍的士兵們紛紛側目。
此時此刻,在寬闊的靶場上,
八挺水冷式重機槍如同鋼鐵巨獸一般,
整齊地排列在機槍陣位上。
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縫隙,
如金色的細沙般灑落在槍身上,
反射出一道道冷冽而耀眼的光芒,
仿佛在訴說著它們的強大與威嚴。
美國教官米勒身材高大,
他站在其中一挺機槍前,
正緊緊抓住一個新兵的手,
用力地擰著槍管固定環。
那皮手套與金屬之間的摩擦,
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響,
仿佛是在抗議米勒的粗暴。
與此同時,米勒還操著生硬的中文,
不斷地重複著:
“no!no!
要順時針旋轉,
就像開罐頭那樣——”
然而,就在米勒全神貫注地教導新兵時,
他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
猛地停下手中的動作。
隻見他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巧的鏡子,
然後撐開新兵的嘴巴,
將鏡子伸進去,
仔細地檢查著新兵的舌苔。
一邊檢查,他嘴裡還念念有詞:
“維生素c有沒有偷吃?”
而在不遠處,
孫二狗正遠遠地蹲在一旁。
他嘴裡不停地用河南話嘟囔著,
似乎對米勒的行為頗為不滿:
“鱉孫!
把咱弟兄當幼兒園娃娃管呢?”
儘管他的聲音並不大,
但在這相對安靜的靶場上,
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對某些現象的不滿和質疑。
他的目光落在另一個教官身上,
隻見那教官正熟練地使用黃油槍,
將潤滑油注入機匣。
油滴落在槍管散熱片上,
發出滋滋的聲響,
仿佛在訴說著某種無奈。
古之月緊緊盯著新兵們笨拙的動作,
心中暗自歎息。
他用蘇北話壓低聲音對徐排長說:
“徐排長,
你看他們拆槍管時都不驗槍,
這樣很危險的。”
話音未落,
他突然看見一個新兵在拆卸槍管時手忙腳亂,
差點把撞針掉落在地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米勒教官的皮鞋如同閃電一般迅速碾過,
避免了一場可能的事故。
古之月心中一緊,
他意識到這種情況並不是個例。
美國人似乎在訓練中過於注重形式,
而忽略了一些基本的安全原則。
徐天亮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突然指著靶場的角落,
用帶著冷笑的金陵話說道:
“瞧見沒?他們連擦槍布都要按人頭分發,
多拿半塊就吹哨子。
這簡直是把我們的兵當成了隻認他們口令的木偶!”
1911,
感受著槍套裡金屬部件傳來的餘溫,
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煩躁。
“再這樣下去,
弟兄們連撒泡尿都得向美國佬打報告,
這算什麼事兒啊!”
古之月突然按住肚子,
一股劇痛襲來,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蘇北話中也夾雜著痛苦:
“你們先盯著,我去師部醫院看看。”
說完,他轉身準備離去,
卻不小心撞了一下旁邊的槍架。
1卡賓槍的背帶被撞得晃了一下,
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突兀,
驚得樹梢上的烏鴉“撲棱棱”地飛了起來。
古之月快步走向師部的鐵皮房,
一路上,那隻被驚飛的烏鴉在他頭頂盤旋,
似乎在嘲笑他的狼狽。
終於,
他來到了鐵皮房前,
推開門走了進去。
師部的房間裡,
孫師長正滿臉怒容地坐在桌前,
他的合肥話像打雷一樣在房間裡炸開:
“娘希匹!
當老子不知道他們那點花花腸子?”
孫師長一邊罵罵咧咧,
一邊猛地摔了一個搪瓷缸,
隻聽“砰”的一聲,
搪瓷缸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瓷片四處飛濺,
有幾片甚至蹦到了古之月的腳邊。
古之月站在門口,
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孫師長。
他注意到孫師長眼角的那道傷疤正在微微抽搐,
那是在淞滬戰役中被日軍的炮彈彈片劃傷的,
至今仍未完全愈合。
師長突然像一頭凶猛的野獸一樣,
猛地湊近過來,
他手中的煙卷因為距離太近,
火星子差點就燙到了對方的鼻尖。
“美國人想搞什麼‘軍隊國家化’,
這純粹就是要把咱們的兵,
變成聽他們指揮的洋買辦!”
師長怒不可遏地吼道,
他的聲音在屋子裡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