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孫師長從海州軍營開始,
一向對訓練要求嚴格,
這次可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
很快太陽漸漸爬上了藍姆迦的旗杆,
金色的陽光灑在基地紅色的土路上。
此時,全連的士兵們已經背負著三十斤的裝備,
開始在這條土路上艱難地奔跑起來。
古之月像一頭不知疲倦的獵豹,
邊喊著口號,
邊在隊伍的最前方狂奔著,
他的步伐穩健而有力,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點上。
汗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順著他的下巴滑落,
滴落在紅色的地上,
濺起一小團塵土,
仿佛是他與大地之間的一場激烈碰撞。
關副官則悠然自得地坐在一輛破舊的吉普車裡,
不緊不慢地跟在隊伍後麵。
那輛吉普車似乎也和他一樣,
顯得有些慵懶,
時不時地發出“滴滴”的喇叭聲,
像是在催促著前麵的人加快腳步。
這聲音在寂靜的道路上顯得格外刺耳,
驚得路邊樹上的麻雀們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我說古連長,
你們這是在散步呢,
還是在行軍啊?”
關副官終於忍不住了,
他從車窗裡探出頭來,
手裡的文明棍不停地敲打著車頂,
發出“噠噠”的聲響,
“我看老太太逛城隍廟,
都比你們走得快!”
孫二狗是個地地道道的河南人,
性格直爽,脾氣火爆。
聽到關副官的話,
他立刻像被點燃的火藥桶一樣,
“噌”地一下停住了腳步,
轉身怒目而視,
嘴裡罵罵咧咧道:
“關副官,您這是坐車坐出幻覺了吧?
您在後邊舒舒服服地坐著,
吃著我們的灰,
聞著我們的屁,
還有臉嫌棄我們走得慢?
有本事您下來跑兩圈試試,
看看是您的腿金貴,
還是咱的命金貴!”
孫二狗的這番話,
猶如一顆石子,
被狠狠地投入了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麵一般,
瞬間激起了千層浪花。
全連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
一個個憋紅了臉,
強忍著不讓笑聲從喉嚨裡衝出來。
然而,這股憋笑的力量終究還是難以抑製,
隊伍裡開始響起一陣稀稀拉拉的腳步聲,
仿佛每個人都在拚命地克製著自己,
生怕一不小心就會笑出聲來。
關副官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比鍋底還要黑上幾分,
他怒不可遏地推開車門,
看樣子是準備下車去抓人了。
古之月見狀,
連忙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死死地攔住關副官,
臉上還陪著諂媚的笑容說道:
“副官大人,
您可千萬彆跟這小子一般見識啊!
他昨晚喝得酩酊大醉,
到現在都還沒醒酒呢,
腦子糊塗著呢,
說出來的話當不得真!
孫二狗,你還愣著乾什麼,
趕緊給副官大人賠個不是啊!”
孫二狗卻像根木頭似的杵在原地,
梗著脖子,硬是一句話也不說。
他的鼻頭因為緊張而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這些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與他臉上的灰塵混合在一起,
劃出了幾道黑漆漆的印子,
看上去頗為滑稽。
關副官見狀,
盯著孫二狗看了好一會兒,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
嘴角微微上揚,
露出了一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行啊,古連長,
你的麵子可真是夠大的!
既然你都開口了,
那我今天就暫且不跟他計較了。
不過,我把醜話可先說在前頭,
如果再讓我聽到這小子胡言亂語,
老子可不會再給你麵子了,
直接就把他扔進緬北的雨林裡去喂蚊子!”
隊伍重新開始行進時,
太陽已經高懸天空,
陽光熾熱得仿佛要將人的皮膚烤焦。
古之月聽到身後傳來趙大虎粗重的喘息聲,
他抱怨道:
“連長,您說咱們是不是被哪個缺德的家夥給算計了啊?
昨天剛休息喝酒,
今天就被罰來訓練,
這手段也太狠了吧!”
古之月並未回頭,
隻是悶聲回應道:
“少廢話,趕緊好好跑步,
要是再囉嗦,
晚上就給我加練五公裡!”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原本晴朗的天空,
突然被一大片烏雲籠罩。
狂風呼嘯著卷起沙土,
如鞭子般抽打在人們的臉上,
帶來陣陣刺痛。
古之月抬頭望向天空,
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這鬼天氣,
真是說變就變啊!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
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黃豆般大小的雨點狠狠地砸在鋼盔上,
發出清脆的“當當”聲。
全連的士兵們瞬間被淋成了落湯雞,
雨水模糊了他們的視線,
使得他們難以睜開眼睛。
腳下的道路也因為暴雨而變得泥濘不堪,
士兵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水中艱難前行。
關副官的吉普車同樣未能幸免,
車輪深陷在泥濘中,
不斷地打滑。
他被困在車裡,
嘴裡不停地咒罵著這惡劣的天氣。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濕透的勤務兵,
騎著馬如疾風般從後方疾馳而來,
他的身上濺滿了泥水,
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一邊策馬狂奔,
一邊扯開嗓子衝著古之月大聲喊道:
“古連長!孫師長有令,
明兒個機場又來新兵,
讓你們去接一下!”
古之月聽到這喊聲,
連忙停下腳步,
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定睛看去,
隻見那勤務兵滿臉焦急之色。
他用蘇北話回應道:
“知道了!
你回去告訴孫師長,
就算下刀子,
老子也把人給接回來!”
說罷,他轉頭看了看身後的隊伍,
隻見弟兄們一個個都被淋成了落湯雞,
但他們卻沒有絲毫抱怨,
仍然咬著牙拚命地往前跑。
突然,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日出東方亮堂堂,
咱們弟兄跑斷腸……”
這一嗓子仿佛是點燃了火藥桶,
緊接著,全連的聲音都響了起來,
在瓢潑大雨中顯得格外悲壯。
那激昂的歌聲,
在風雨中回蕩,
仿佛是這群士兵們對命運的不屈呐喊。
雨越下越大,如瓢潑一般傾瀉而下,
古之月的視線漸漸模糊,
但他的腳步卻沒有絲毫停頓。
他不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
隻是他們倒黴日子的一個開端。
而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
明天在機場等待他們的,
除了那些新兵之外,
還有幾個叼著雪茄、滿臉橫肉的英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