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之約
三人彼此扶持著,腳步踉蹌,
仿佛風中殘燭一般,艱難地從喧鬨而油膩的餐館中擠出身來。
他們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趕著,一頭紮進了外麵那片沉甸甸的夜色之中。
夜晚的涼風撲麵而來,夾雜著塵土和草木的氣息,輕輕拂過他們那滾燙的臉頰。
這陣夜風雖然稍稍吹散了一些酒意和油膩感,
但他們的腳步依然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樣,虛浮無力。
基地方向那稀疏的燈火,在黑暗中宛如遙遠的星辰,
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在嘲笑著他們的狼狽。
“坦克……明天……開坦克……”
徐天亮的聲音含糊不清,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般。
他的身體大半重量都壓在古之月身上,那濃烈的酒氣像一陣熱浪,直直地噴在古之月的耳邊。
“知道了知道了,開坦克!”
古之月有些不耐煩地應道,一邊努力穩住徐天亮的身體,
不讓他摔倒在地,一邊暗自感歎這家夥怎麼喝得這麼醉。
而他自己,也感覺腳下像踩著棉花一樣,輕飄飄的,隨時都可能失去平衡。
剛才在餐館裡,徐天亮講述的關於老虎隘的故事,
就像是一場漫長而激烈的戰鬥,耗儘了他們所有的精力。
此刻,被夜風一吹,那股疲憊感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與酒勁一起湧上心頭。
張愛軍在一旁搖搖晃晃地走著,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軍歌,
聲音斷斷續續,仿佛隨時都會斷掉。
白秀秀一路小跑著跟在他們側後方,手中提著一盞昏黃的防風馬燈。
那微弱的光線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如此渺小,隻能勉強照亮她腳下那坑窪不平的土路。
\"幾位長官,慢點走啊!看著點路!\"
她的聲音清脆而響亮,在這寂靜的夜晚裡顯得格外清晰。
那聲音中透露出的擔憂是如此真切,仿佛她是這幾位長官的親人一般。
徐天亮聽到白秀蘭的呼喊,大著舌頭回應道:
\"放……放心!\"
然而,他的腳步卻並不像他說的那樣穩健。
他試圖推開古之月,自己獨立行走,結果腳下突然一個趔趄,身體猛地向前傾斜。
眼看著徐天亮就要一頭栽進路邊的排水溝裡,古之月眼疾手快,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服。
那溝裡黑漆漆的,散發著淤泥和腐敗植物的腥氣,讓人不禁感到一陣惡心。
\"我的天!\"
白秀蘭被這驚險的一幕嚇得失聲驚叫,
她急忙把馬燈湊近,想要看清徐天亮的狀況。
\"徐長官,您可悠著點啊!\"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焦急和關切。
張愛軍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停下了他那不成調的哼唱,
他搖搖晃晃地湊過來,嘴裡嘟囔著:
\"老……老徐!行不行啊?不行……我背你!\"
說著,他便準備蹲下身子,想要背起徐天亮。
然而,或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張愛軍自己的身體也有些不穩,差點跪倒在地。
“背個卵!老子……能走!”
徐天亮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一邊說著,一邊努力地想要站穩腳跟。
他的臉上掛滿了汗水和油光,
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狼狽不堪,但同時也透露出一股倔強和不屈。
“坦克兵……還沒當上……不能……不能趴窩!”
徐天亮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他的身體微微搖晃著,似乎隨時都可能摔倒,但他依然咬緊牙關,不肯讓自己倒下。
一旁的張愛軍聽到徐天亮的話,仿佛找到了共鳴一般,也掙紮著挺直了腰板。
他的情況比徐天亮好不到哪裡去,同樣是滿臉的汗水和油光,腳步也有些踉蹌。
兩人互相拍打著對方的肩膀,嘴裡還不停地說著
“對!不能趴窩!”
這種簡單的話語,此刻卻充滿了力量和決心。
古之月夾在兩人中間,隻覺得這兩個滾燙沉重的身體都在往他身上靠,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夜風雖然有些涼意,但卻無法吹散那股濃烈的混合著酒精、汗臭和餐館油煙的味道,這股味道讓古之月感到有些惡心。
他咬了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氣,艱難地架起這兩個醉鬼,
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基地大門那片隱約的燈光挪動。
每走一步,他都覺得自己的雙腿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沉重,
而那兩個醉鬼的重量則讓他的肩膀越來越酸。
白秀蘭提著燈,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
昏黃的光暈在坑窪的土路上跳躍著,勉強照亮了前方幾尺的距離。
她的腳步也有些不穩,顯然是被這兩個醉鬼折騰得夠嗆。
基地大門那兩盞刺眼的探照燈,穿透夜的帷幕,
光柱冰冷地切割著黑暗,越來越近,越來越亮,如同通往鋼鐵夢境的門戶。
黎明時分,天空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一層稀薄的灰白色霧氣如輕紗般彌漫在藍姆迦基地的上空。
這層霧氣似乎對這片土地有著深深的眷戀,不願離去,
它們輕輕地纏繞著基地的鐵絲網和低矮的營房屋頂,給整個基地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麵紗。
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氣息,讓人感到一陣涼爽。
當人們呼吸時,那股清新的味道會順著鼻腔進入肺部,
帶來露水和泥土的腥氣,仿佛大自然在清晨為人們獻上的一份獨特禮物。
古之月和徐天亮兩人幾乎是踩著起床號的最後一個音符,才從睡夢中艱難地爬起來。
他們的腦袋因為昨晚的宿醉而隱隱作痛,腳步也顯得有些虛浮不穩。
然而,儘管身體狀況不佳,他們的內心卻充滿了一種近乎朝聖般的亢奮。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摸索著前行,穿過基地的小徑和營房,
最終來到了基地深處的一片被高大鐵絲網圍起來的區域外。
這裡與其他地方相比,顯得格外安靜和神秘。
當他們透過鐵絲網向裡麵張望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不禁為之一震。
在那片平整開闊的硬化地麵上,整齊地停放著一排排鋼鐵巨獸。
這些巨獸被塗成深綠色,在晨霧的籠罩下,
它們的顏色顯得有些暗淡,但這絲毫沒有掩蓋住它們那冰冷而強大的工業力量感。
低矮敦實的炮塔、傾斜的前裝甲、粗短的炮管以及寬大的履帶,
無一不展示著這些坦克的威嚴和力量。
3)輕型坦克連駐地,
這些鋼鐵巨獸靜靜地矗立在那裡,仿佛在等待著被喚醒,去展現它們真正的實力。
在那個角落裡,巨大的油料桶如同小山一般堆積著,
它們散發出的濃重刺鼻的柴油味和機油味,
與鋼鐵本身那種冰冷的鐵腥氣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而強烈的氣息。
這股氣息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它穿透了稀薄的晨霧,
毫不留情地鑽進人們的鼻腔,甚至蓋過了宿醉所帶來的惡心感。
然而,對於那兩個渴望摸到坦克的人來說,這股味道卻並非令人厭惡,
反而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誘惑。
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味道,是他們與坦克之間的聯係,
是他們對軍事世界的向往和熱愛。
在駐地的門口,一個簡陋的木製崗亭孤零零地矗立著,
仿佛是這片土地上唯一的守護者。
1鋼盔,
背著沉重的春田步槍,宛如一根筆直的標槍。
儘管他的臉上還殘留著未脫的稚氣,但他的眼神卻警惕而銳利,
如同鷹隼一般掃視著鐵絲網外的一切動靜。
徐天亮和古之月剛剛在鐵絲網外幾米處站定,他們的腳步因為激動和緊張而有些發飄。
他們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那座崗亭上,仿佛那是他們通往夢想的最後一道關卡。
徐天亮深深地吸了一口那混合著柴油和鋼鐵味道的空氣,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瓊漿玉液一般,讓他陶醉其中。
隨著這一口深呼吸,他原本因宿醉而顯得萎靡不振的麵容瞬間煥發出一種異樣的光彩,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皺巴巴的衣領,然後挺起胸膛,努力想要擺出一個像模像樣的軍官派頭。
接著,他邁開大步,昂首挺胸地朝著崗亭走去,每一步都顯得自信而堅定。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崗亭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年輕衛兵的斷喝:
“站住!”
這聲斷喝猶如平地驚雷,在清晨的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讓人不禁心頭一緊。
隻見那衛兵動作迅速而利落,
“嘩啦”一聲,他背上的春田步槍瞬間滑落到胸前,右手如同閃電一般穩穩地握住了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