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木薯!
富含澱粉,是救命的東西!”
他用匕首熟練地削掉了一點木薯的皮,露出了裡麵雪白的肉。
然而,就在大家都對這救命的食物感到欣喜時,
湯姆遜中尉的話鋒突然一轉,他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
“但是!”
他大聲喊道,
“如果處理不當,木薯裡麵的氰化物會在十分鐘內讓你去見上帝!”
他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般,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愕不已。
接著,他又拿起一片鋸齒狀的葉子,展示給大家看。
“這個,看起來像普通的棕櫚葉吧?”
他問道,然後迅速搖了搖頭,
“錯了!它的邊緣有著鋒利的倒刺,
一旦沾上皮膚,就會奇癢無比,
讓你忍不住去抓撓,甚至可能會抓爛自己的皮膚!”
湯姆遜少尉的講解滔滔不絕,他的聲音洪亮而有力,動作也十分誇張。
en”的熱情,
讓他們對這片叢林有更深刻的認識和理解。
士兵們或坐或躺,眼神空洞地望著他,隻有粗重的喘息回應著他的激情。
叢林?生存?此刻對他們來說,遠不如一張乾燥溫暖的床鋪來得實在。
空氣裡古龍水的甜膩混著汗臭和泥土味,怪誕又刺鼻。
就在湯姆遜少尉拿起一把寒光閃閃的廓爾喀彎刀,
準備示範如何用它乾淨利落地砍斷堅韌的藤蔓時——
“嘚嘚嘚…嘚嘚嘚…”
突然間,一陣急促而清脆的馬蹄聲響徹整個訓練場,猶如鼓點一般,
打破了訓練場上原本沉悶的氛圍。
這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越來越響亮,仿佛是在催促著什麼。
一匹棗紅色的滇馬如旋風般疾馳而來,它的速度極快,仿佛要將這沉悶的空氣撕裂開來。
馬背上馱著一個風塵仆仆的傳令兵,
他的身影在疾馳中顯得有些模糊,
但那股子風塵仆仆的氣息卻讓人無法忽視。
棗紅色的滇馬在接近人群時,
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噴鼻聲,這聲音在寂靜的訓練場上顯得格外刺耳。
伴隨著這聲噴鼻,一股濃烈的汗味和塵土氣撲麵而來,讓人不禁皺起了眉頭。
傳令兵身手矯健,他在馬匹尚未完全停下時,便迅速翻身下馬,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然而,儘管他的動作如此敏捷,
卻依然難以掩蓋他臉上長途奔波所帶來的疲憊和軍務的急切。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掃視過人群,最終定格在古之月身上。
隻見他刷地一個標準的敬禮,聲音因為喘息而有些發緊:
“報告古連長!軍部急令!”
這一聲報告,如同驚雷一般,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連原本癱倒在地上的士兵們,也都掙紮著抬起了頭,望向古之月和那個傳令兵。
古之月麵無表情,他的步伐穩健而有力,緩緩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接過了那張蓋著鮮紅關防大印的薄薄紙片。
這張紙片在傳令兵的手中微微發熱,帶著他一路風塵的粗糲感。
古之月展開紙片,目光如閃電般快速掃過上麵的字跡,仿佛要在瞬間將所有信息都儘收眼底。
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湯姆遜少尉手裡的彎刀,在灰白的天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
古之月抬起頭,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冷表情,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帶著一種奇特的重量:
“軍部命令。
下周一,諸兵種聯合演練。
我偵察連,主要任務——”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一張張屏息凝神的臉,
“為炮兵指示目標坐標,引導坦克分隊進攻!”
死寂。
幾秒鐘的絕對安靜,像真空般吸走了所有聲音。
連湯姆遜少尉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揮舞彎刀的動作,好奇地看著這群中國士兵。
突然!
“啥玩意兒?!
引導坦克?!”
徐天亮的聲音猶如平地一聲驚雷,在這原本安靜的環境中突然炸響,瞬間打破了沉寂。
他那帶著明顯金陵腔調的話語,仿佛帶著一種不可置信的衝擊力,讓人不禁為之側目。
就在剛才,徐天亮還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坐在那裡,毫無生氣。
然而,此刻他卻像屁股底下裝了彈簧一般,“噌”地一下蹦了起來,動作之迅猛,令人猝不及防。
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裡麵燃燒著兩簇熾熱的火焰,仿佛要噴出火來。
“謝爾曼?!
是那鐵王八謝爾曼嗎?!
乖乖隆地咚!”
徐天亮激動得手舞足蹈,唾沫星子四處亂飛,完全不顧及周圍人的感受。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興奮和難以置信,
仿佛這個消息是他這輩子聽到過最令人震驚的事情。
“關副官夠意思!
真夠意思!
知道咱老徐就好這口鐵疙瘩!
這活兒漂亮!太漂亮了!”
徐天亮對關副官的讚揚毫不吝嗇,他的臉上洋溢著難以抑製的喜悅,
之前的萎靡、疲憊以及宿醉帶來的頭痛,此刻都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整個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原地複活,充滿了活力。
一旁的孫二狗見狀,也掙紮著坐直了身子。
他一邊揉著酸痛的腰,一邊用帶有河南口音的話語說道:
“引導坦克?
那不就是給鐵王八指路嘛?”
雖然他的語氣中還帶著一些懵懂,但更多的是被徐天亮點燃的興奮。
“那玩意兒,轟隆隆的,老帶勁了!
比窩在這鬼林子學認草根強多了!”
“對!對!指路!
咱偵察連乾這個在行!”
鄭三炮也來了精神,跟著嚷嚷。
“炮兵指示?
那動靜可大了!”
趙大虎搓著蒲扇般的大手,東北腔調裡滿是憧憬,
“那炮彈‘咻——咻——’地飛過去,轟!
地動山搖!
比過年放炮仗過癮多了!”
“過癮!太過癮了!”
趙二虎也跟著吼,兄弟倆臉上都放出了光。
就在剛才,訓練場還籠罩在一片沉悶壓抑的氛圍之中,
士兵們怨聲載道,仿佛被一股沉重的壓力籠罩著。
然而,就在一瞬間,這股氣氛發生了驚人的逆轉!
就如同將一瓢冷水猛地潑進了滾燙的油鍋中一般,整個場麵瞬間沸騰了起來!
“聯合演練”和“引導坦克”這幾個字,
如同驚雷一般在士兵們的耳邊炸響,
將他們從宿醉的混沌、疲憊的困倦以及對該死的叢林生存課的怨念中猛然驚醒。
這些詞語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向了他們的心頭,將那些負麵情緒瞬間擊碎!
士兵們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他們的臉上重新煥發出光彩,
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裡此刻燃燒著對鋼鐵巨獸和炮火轟鳴的強烈渴望與期待。
就連湯姆遜中尉手中的彎刀和木薯塊莖,
此刻也顯得如此索然無味,完全無法與那令人熱血沸騰的聯合演練相提並論。
空氣中彌漫著的汗酸味和土腥氣,似乎也在這股突如其來的、帶著硝煙味的興奮中被衝淡了。
這股興奮如同洶湧的浪潮一般,席卷了整個訓練場,將一切都淹沒在其中。
“咳!咳咳!”
徐天亮清了清嗓子,他努力想要壓下臉上那幾乎要咧到耳根子的得意笑容,
但顯然並不太成功。
他挺直了腰板,邁著自信的步伐走到場地中央,雙手叉腰,擺出一副排長的架勢,
然後用他那帶著明顯金陵腔調的聲音喊道:
“那個…弟兄們!
靜一靜!聽我說!”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到他身上。
徐天亮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地搓了搓手,
眼神瞟向旁邊正安靜聽著、臉上帶著溫柔笑意的劉海棠。
劉海棠今天氣色好了些,穿著寬鬆的軍裝,小腹的弧度在衣服下已經隱約可見。
她感受到徐天亮的視線,回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徐天亮像是得了聖旨,底氣瞬間足了八分,嗓門也洪亮起來:
“那個…軍部演練是大事!
是喜事!咱們得好好乾!
不過呢…嘿嘿…”
他撓了撓頭,露出標誌性的憨厚傻笑,
“還有一樁更大的喜事!
我徐天亮,就要當爹了!
承蒙弟兄們看得起,這個周末!
周六晚上!
我請客!
就在咱們連部餐廳!
擺酒!
大家夥兒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