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友會師二)
古之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裝,儘管上麵滿是泥汙和血漬,他深吸一口氣,帶著徐天亮和兩名士兵,舉著雙手,顯露出身形,緩緩向坡下的陣地走去。
“站住!什麼人?!”
陣地裡立刻傳來警惕的喝問聲,幾支槍口調轉過來。
“彆開槍!自己人!”
古之月大聲用漢語回應,
“我們是國民革命軍駐印軍新一軍偵察連!
我是連長古之月!”
陣地那邊沉默了一下,似乎在進行確認。
很快,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帶著幾個士兵迎了上來。
雙方在相距十幾米的地方停住,互相警惕地打量著,但敵意正在迅速消散。
“駐印軍?”
1卡賓槍、湯姆遜、bar、嶄新的軍服和軍靴),臉上露出驚訝和羨慕,
“你們是從印度那邊打過來的?”
“是的!長官!”
古之月敬了個禮,
“你們是?”
“國民革命軍第11集團軍第71軍200師!”
那軍官回禮,臉上露出了笑容,儘管疲憊,卻充滿了真誠,
“兄弟們!
真是駐印軍的兄弟!
他們打過來了!”
這一刻,仿佛堤壩決口!
陣地上的遠征軍士兵們紛紛圍了過來,臉上帶著好奇、興奮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而古之月身後的偵察連士兵們,在得到信號後,也壓抑著激動,保持著隊形走了下來。
兩支分彆從不同的方向、經曆了無數血戰、同樣付出慘重代價才打到這裡的中國軍隊,終於在這異國的土地上勝利會師了!
會師的喜悅像野火一樣蔓延開來。
最初的謹慎和陌生迅速被同袍之情衝刷乾淨。
士兵們開始互相遞煙,分享所剩不多的飲用水,用天南地北的方言激動地交談著,比較著彼此的武器和經曆。
然而,這種對比也是鮮明而刺眼的。
偵察連的士兵們,穿著相對嶄新的美式卡其布軍裝,腳上是結實的軍靴,裝備清一色的美式或英式武器:1917恩菲爾德步槍、1卡賓槍、勃朗寧自動步槍、布倫式輕機槍,子彈袋鼓鼓囊囊,每個人身上還掛著鋼盔、水壺、急救包、工兵鏟,甚至有些人還有墨鏡和zippo打火機。
他們雖然也麵帶風霜,但體格相對健壯,臉上透著一種被充足後勤和優勢火力滋養出來的自信和銳氣。
而對麵的遠征軍兄弟,則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們的軍裝大多破舊不堪,洗得發白,打滿了補丁,很多人甚至穿著草鞋,或者用破布裹著腳。
鋼盔樣式混雜,很多連漆都掉光了,露出暗沉的金屬底色。武器更是萬國牌,中正式步槍、漢陽造、少量的美式春田步槍,輕機槍主要是捷克式,重機槍是民二十四式或老式的勃朗寧1917。
他們的子彈帶看起來癟癟的,士兵們普遍麵黃肌瘦,眼窩深陷,長期的營養不良和艱苦轉戰在他們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但他們的眼神同樣堅定,甚至更加深沉,那是一種在絕境中淬煉出來的、看淡生死的堅韌和頑強。
這種差距,每一個偵察連的士兵都清晰地感受到了。
原本的興奮和自豪中,不知不覺地摻入了一絲心酸和敬意。
他們想象不出,這些兄弟是如何靠著這樣的裝備和補給,在緬北的叢林裡和鬼子周旋、血戰,一步步打到這裡來的。
“兄弟,你們……你們受苦了……”
徐天亮看著一個遠征軍老兵手裡那支磨得光滑的老套筒步槍,聲音有些發澀,金陵話也失去了往日的調侃。
那老兵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
“沒啥,能活著打到這兒,見到你們,比啥都強。
你們從印度來?
那邊……吃得飽吧?”
這話問得徐天亮鼻子一酸。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更加喧鬨的動靜!
煙塵揚起,一支更大的部隊正在向這邊開來!
很快,先頭部隊的旗幟出現了——是第二軍的旗幟!
緊接著,另一麵更加熟悉的旗幟也出現了——53軍!
“是53軍!老王頭的部隊!”
鄭三炮眼尖,激動地用河南話大吼起來,
“他們也打過來了!”
“還有第二軍的兄弟!”
更多的部隊彙聚過來!
開闊地上瞬間人聲鼎沸!
不同部隊的士兵們呼喊著自己戰友和同鄉的名字,尋找著熟悉的麵孔。
哭聲、笑聲、呐喊聲、激動的咒罵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
這一刻,所有的紀律和約束似乎都暫時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