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楊誌望見糧道上緩緩移動的車隊。
不是高麗的牛車,而是梁山的馬車,車篷上印著“義倉”二字。
“都指揮,是自己人!”親衛驚呼。
“誰他娘的是自己人?”楊誌的刀抵住親衛咽喉,“奉將令,但凡靠近全州的糧車,一律視為資敵——動手!”
兵丁們愣了一瞬,隨即舉起木棍衝向馬車。
駕車的梁山士兵驚惶失措,有人口中喊著高麗語,不少人剛想拔刀,卻被亂棍砸斷手腕。
“高麗人!”楊誌雙眼一眯,上前便是一刀梟首,“去問他們是誰的人!”
“都指揮,他們是全州城裡的!車裡裝的都是粟米!”少年兵捧著一把糧食,眼裡閃著光。
“燒了。”楊誌低聲道。
“燒了?”少年兵以為自己聽錯了。
“燒了!”楊誌忽然怒吼,短刀劈向少年兵手中的糧食,“讓全州的人看看,跟著王俁的下場,就是餓死!”
火焰騰起時,楊誌看見粟米在火中爆裂,發出“劈啪”聲!
夜幕降臨時,糧道兩側的槐樹上,掛滿了偽裝成梁山士兵的高麗兵丁的屍體,楊誌麾下的兵丁們啃著搶來的粟米餅,臉上沾著血與麵渣。
他望著遠處全州方向,“斷糧之後,王俁的全州會像被抽了筋的蛇,任人宰割。”
“廂都指揮,”少年兵遞來半塊餅,“您也吃點吧。”
楊誌搖頭,江水倒映著他的臉,比三天前在禁閉室時更加蒼白,卻多了幾分狠戾,那是被梁山軍法與亂世共同鍛造出的狠戾。
“傳令下去,”他翻身上馬,“今夜沿江布防,明日繼續劫糧,讓王俁看看,什麼叫‘梁山的規矩’。敢殺梁山的清丈隊,那就餓死在全州城裡!”
耽羅島的海風卷著鹹腥撲麵而來,侯發捏著調令的手被曬得黝黑,看著調令上鮮紅的鎮東將軍大印,有些不可思議。
他望著孫新,“讓我去仁川港主政?”
侯發的山東口音混著海風,顯得有些模糊。
“沒錯,郎君的意思,如今快要開春了,需要抓緊時間治理地方,而先生有著不少地方為官的經驗,主政仁川,沒人說不行!”孫新的笑裡帶著梁山特有的豪爽,“不過,其中有些關鍵,要和先生說明白!”
侯發立刻正色起來,拱手道:“請說!”
“仁川為港口,連接登州和高麗,所以碼頭整頓和日常維護為重中之重,當為首要之事!”孫新從袖中摸出一張牛皮地圖,上麵用朱砂標著《仁川港水深圖》,“去年冬天,登州的海鰍船在港內觸礁,郎君說了,那些水道要好生清理,不然就把管碼頭的扔進海裡喂魚。”
“自是如此!”侯發接過地圖,看見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記,想起在登州時梁山港口的管理場景,他自問自己不比他們要差,打仗自己不行,但治政地方,自己還是有把握的!
“其次,仁川之內雖然沒有豪族為惡,但是,那些鄉紳,還是要好好注意些,有不軌者,定是不可容情!”孫新忽然壓低聲音,“上個月,有個姓金的鄉紳在碼頭私設‘過路費’,被武二郎一刀劈了——郎君要的是‘碼頭之外無稅吏,商船之上無苛捐’!”
侯發點頭,“此事也簡單,隻要那些商船遇到苛捐直接舉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