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遼?”高永昌微微一怔,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又有些微妙的稱呼。
“魏王耶律淳所建的遼國?”他皺起眉頭,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開口問道。
“正是!”使者一臉傲然,“某,蕭敵裡,乃是我家陛下妻兄!”
“哈哈哈哈,”高永昌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嘲諷,“他自己都是叛逆,如何敢有臉說這般狂言!”
高永昌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的光,在他看來,耶律淳不過也是趁著大遼混亂,割據一方自立的勢力罷了,與自己並無本質區彆,卻還以正統自居來勸降,實在可笑至極。
“想我高永昌,為渤海人謀求出路,反抗契丹壓迫,名正言順。”高永昌收住笑聲,神色一凜,“而他耶律淳,身為大遼皇室宗親,不思匡扶社稷,卻自立為帝,那才是真正的叛逆!又有何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蕭敵裡麵色漲紅,被高永昌這一番話說得無言以對。
但他仍強撐著說道:“話雖如此,可南遼如今勢力雄厚,兵多將廣,你若不識時務,執意抵抗,定將後悔莫及!”
“勢力雄厚?兵多將廣?”高永昌冷笑一聲,“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我大元雖新立,但渤海兒郎們皆心懷壯誌,為了家國天下,不惜一戰。回去告訴耶律淳,莫要做那不自量力之事,否則,我高永昌的大軍,定讓他有來無回!”
蕭敵裡見勸降無望,心中暗暗著急,但又無可奈何,隻得抱拳道:“既然如此,高永昌,你好自為之。待南遼大軍殺到,你莫要跪地求饒!”
說罷,蕭敵裡轉身便要離開。
“慢著!”高永昌喝住使者。
蕭敵裡不由得雙腿打了一個寒顫,上下牙打架的回頭道:“高永昌!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隻見高永昌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你回去告訴耶律淳,若他再敢派使者來勸降,下次就不是這般輕易放你走了。我大元雖講規矩,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蕭敵裡夾緊雙腿,不敢再多言,匆匆走出大殿,不等侍衛前來引路,便自顧自的疾馳而去,萬幸,他對東京城內的皇城也熟悉,畢竟曾經在這裡任職過,知曉如何離開,不至於在這複雜的皇城宮道中迷路。
出了皇城,蕭敵裡忍不住回頭看去,那巍峨的宮殿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光,可在他眼中,卻仿佛是對自己的一種嘲諷。
心中憤恨如潮水般翻湧,當年,這高永昌不過是一個裨將,官職低微,自己身為堂堂契丹貴族,平日裡連正眼都不會瞧他一下,在自己眼中,高永昌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然而,這才短短時日,世事變幻竟如此之快,那個曾經自己瞧不上的人,如今居然高坐九重宮闕,接受眾人朝拜,一副帝王做派。
“他,憑什麼!”蕭敵裡咬著牙,低聲怒吼,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而微微抽搐。
在他看來,高永昌不過是個趁亂而起的逆臣賊子,何德何能坐擁這大好江山。
但他也明白,此刻空有憤怒無濟於事,自己必須儘快趕回南遼,將這裡的情況如實稟報給耶律淳。
說不定,這會成為南遼出兵乾涉,從中謀取利益的一個絕佳契機。
想到這裡,蕭敵裡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再次夾緊馬腹,帶著護衛直接出城而去!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在這局勢緊張的氛圍下,每日裡探馬都如穿梭般往來通報,絲毫不敢有絲毫懈怠。
高永昌深知遼軍動向關乎著自己大元的安危,故而對探馬的要求極為嚴苛,務必做到消息準確、及時。
結果,那遼河西岸大營裡,情況似乎一成不變。
兩萬遼軍依舊還是兩萬,既沒有如高永昌所擔憂的那樣,有源源不斷的援軍趕來,增強其兵力;也沒有大規模的糧草輜重等供給抵達,以充實其後勤儲備;甚至連軍隊的日常行動都毫無異動,整日裡除了訓練就是訓練。
高永昌坐在宮殿的書房內,眉頭緊鎖,麵前的桌案上擺滿了探馬送來的情報。
他實在想不明白遼軍此舉究竟是何用意。
“這張琳到底在搞什麼鬼?”高永昌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在桌案上敲擊著。
按照常理,遼軍以兩萬兵力來對抗自己占據的廣袤土地和眾多兵馬,實在是以卵擊石,可他們卻又如此淡定,毫無進攻的跡象。
“陛下,依微臣之見,”一旁的謀士小心翼翼地開口,“遼軍或許是在等待時機,故意按兵不動,以迷惑我軍。”
高永昌微微點頭,謀士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他們不動,咱們動!”高永昌沉聲吩咐道,“不是說打草驚蛇嘛,咱們就出去溜達一圈,看看這蛇,是草蛇,還是毒蛇!”
“是,陛下。”謀士領命退下。
遼河,這條由北向南奔騰不息、直流入海的大河,向來是這片土地的命脈。
然而今日,東西兩岸之上,卻陡然多了些肅殺之氣。
河水依舊滾滾流淌,可往日裡河畔常見的漁民與行人已不見蹤跡。
東岸,高永昌的渤海軍隊嚴陣以待,士卒們身披鎧甲,手持長槍利刃,目光警惕地望向對岸。
“大元”的旗號醒目地飄揚著,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西岸,則是張琳率領的兩萬遼軍營地。
營帳整齊排列,訓練的喊殺聲此起彼伏。
遼軍士兵們在將領的指揮下,一絲不苟地進行著操練,刀光劍影閃爍,儘顯軍旅的威嚴與肅穆。
營外,鹿角、拒馬等防禦工事林立,彰顯著遼軍堅守此地的意誌。
兩岸的氣氛如同繃緊的弓弦,一觸即發。
河麵上偶爾有飛鳥掠過,發出的鳴叫聲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
無論是渤海軍還是遼軍,都深知彼此之間的對峙已到了關鍵時刻,一場激烈的交鋒或許就在轉瞬之間。
張琳站在望塔之上,看著渤海兵卒,“不對勁,為何城中久久不亂?”
“大人,咱們繼續等?”
“等不了啊!”張琳歎了口氣,“糧草不允許啊!時不我待,今夜,偷襲高逆敵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