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辰推開茶館雕花木門時,簷角銅鈴正發出第三聲嗚咽。
他右臂經脈處還殘留著淡青色淤痕,那是三日前與觀潮亭主交手時留下的暗勁。
茶煙繚繞間,茶童正敲打著編鐘發出悅耳的聲音,茶湯在鈞窯盞中漾出細密漣漪。
&34;掌櫃的,這壺龍須酥我要了。&34;
觀潮亭主抬手示意,腰間懸掛的青銅算籌叮當作響。
他總能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就像此刻,茶煙恰好模糊了他眼角的細紋。
窗外忽然傳來孩童哭喊。
兩人同時轉頭,隻見褪色的紙鳶殘骸掛在染血的槐樹枝頭,斷線還纏著半截繡鞋。
東辰握劍的手猛地收緊,青石板縫隙裡滲出的暗紅血水正順著雨水蜿蜒,在他們腳邊彙成扭曲的溪流。
&34;第七起了。&34;
觀潮亭主用茶夾夾起塊桂花糕,糕屑簌簌落在染血的窗台上,&34;四顧門最近真是太高調了。&34;
他故意將碎屑撒向茶掌櫃佝僂的背脊,老者渾濁的眼珠突然顫動,銅壺嘴磕在青磚上發出悶響。
東辰瞳孔微縮。
他能感覺到體內真氣在經脈中奔湧,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
但更令他心驚的是對方話中的深意——那些失蹤者,恐怕都成了四顧門劍塚裡的養料。
&34;他們說這是‘無垢劍法’的反噬。&34;
茶掌櫃茶顫抖著添水,銅壺嘴在青磚上磕出第三聲悶響,&34;可小老兒親眼見著,李家媳婦被拖走時...&34;
話音戛然而止,櫃台後供奉的青銅劍像突然滲出黑血。
觀潮亭主突然抓起東辰手腕,指尖劃過對方掌心:&34;感受到了嗎?&34;
他掌心的溫度竟比寒潭還冷,&34;這些怨氣在蠶食他們的道基。&34;
東辰渾身劇震,分明看見對方袖口滑落的皮膚上布滿紫黑色經絡,像極了當年霧隱宗覆滅時,那些被活祭的同門脖頸處的咒印。
暮色四合時,他們站在四顧門劍塚山腳下。
整座山體被劍氣籠罩,青灰色岩石上布滿蛛網般的裂痕。
山門前,四個白衣人正在演練劍陣,衣袂翻飛間竟有血色霧氣蒸騰而起。
“那個左耳垂缺了一角的人,正是當年惡名昭彰的二十四劍之一的&34;修羅劍&34;。
觀潮亭主因憤怒,眼神不禁微微眯起,並射出一束妖豔的光。
“不過,此時他已改頭換麵,叫作‘悲憫劍’曹休,是這欽州名門正派之首,為世人所敬仰。”
“另外三人,與這曹休齊名,合稱‘四顧劍’,是如今這四顧門的四位門主,也是當年二十四劍中,臭名昭著的‘北疆四劍邪’。”
觀潮亭主冷笑著,東辰分明看見了他眼中的不屑和諷刺。
&34;曹休在煉化活人。&34;
觀潮亭主的聲音裹著山風,&34;每月朔望,他們要喝三百童男童女的血來溫養本命劍。&34;
他忽然抓住東辰手腕,指尖劃過對方掌心:&34;感受到了嗎?這些怨氣在蠶食他們的道基。&34;
東辰猛地甩開手,劍柄上的纏繩深深勒進掌心。
“走,我們下去看看。”
在夕陽還餘最後一個紅點時,二人來到了四方鎮前。
他分明看見曹休頭頂懸著團黑霧,那霧氣正化作利齒啃噬其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