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月輪高懸天際,無聲映照著王府上空幾欲凝結的血腥煞氣。
東辰化身一道溶於水墨的影子,在連綿屋脊與深巷暗角間無聲穿行。
府邸深如淵海,巡弋的甲士目光如炬,行蹤縹緲。每一步踏落,皆如履薄冰,懸於殺機之弦上。東辰的身法縹緲似煙,巧借高牆巨石的陰影掩護,向那王府心臟悄然逼近。
陡然!
數聲暴烈犬吠撕裂靜夜,數道狀若猙獰小山的獒影,裹著腥風撲麵噬來!
東辰眼底寒光乍現,足尖在那冰冷瓦麵上隻似微塵般一點,身形已若輕羽扶搖而起,悄然落於高簷。
群獒在下方仰首狂嘯,利齒森森,卻徒勞無功。
他不再停留,身影在月色下幾不可見,悄然滑向王府最深處那片燈火輝煌的樓閣。
甫一貼近雕花木窗,閣內話語便如絲縷般鑽入耳中。
閣內赫然列坐五位甲胄森嚴的將領,正密謀驚天之變,所圖竟是“擒主帥,奪烽火”。
“陳千澈那廝!”一人拳握案幾,聲沉如悶雷,“縱兵劫掠,辱我眷屬!此獠不誅,天理難容!我們必須合力將其拿下,掌控天烽部兵權!”
另一將頷首,眼中怨毒如淬:“正是!為一青樓粉頭,竟杖責我手足袍澤!此恨不雪,愧立於天地!”
刀疤橫麵的將軍陰惻惻插言:“何止於此!他背棄老王恩義,叛我騰蛇軍魂!更遣重兵追殺大小姐!此等寡廉鮮恥、狼子野心之徒,合該挫骨揚灰!”
獨眼將領眸光陰鷙:“哼,這天烽部,本為齊老王爺的天烽部!豈是他陳千澈的私兵藩鎮?我等若隨其造反,萬載罵名何以洗刷?”
唯有一將尚存猶疑:“縱其有萬般不是……然此時局勢詭譎,倉促動手,恐生肘腋之變……況且他經營天烽部日久,爪牙心腹遍布,貿然擒之,恐難竟全功……”
東辰於窗外靜聆,心下思緒如輪盤疾轉。
就在這刹那凝神之際,一絲微弱氣息牽動,不慎觸動簷角半片瓦礫,一聲輕響似玉珠落地!
“何人窺探?!”閣內頓起炸雷般的厲喝!十數名如狼似虎的精銳侍衛瞬間衝出,森然兵刃鎖死了簷角各處!
東辰眉峰微蹙,手腕虛空一招,數十丈外一隻野貓被他隔空攝來,無聲拋向庭院深處。
“喵嗚——!”
野貓受驚,化作黑影箭射入夜色。
“晦氣!原來是一隻畜牲!”護衛低罵幾聲,戒心稍懈,複歸原處。
閣中五位將領目光瞬間交錯,默契頓生。
先前密謀之聲戛然而止,轉瞬便以觥籌交錯之聲、浮浪笑談掩蓋了適才的肅殺。
東辰眸光冷徹如冰,心中了然——此地已無真話可聽。
他身影微晃,如露水融入夜氣,悄然消散,直撲王府另一處真正的核心禁地——王府內宅。
此處宴廳,本應威嚴肅穆,此刻卻沉溺於令人作嘔的靡靡之中。
金雕玉砌,珠燈流彩,絲竹之音纏繞著棟梁盤旋,脂粉酒氣濃得化不開。
天烽部大統領陳千澈敞著衣襟,胸口扭曲的烽火圖騰在燈火下蠕動,正斜倚軟榻,一個碧眼妖嬈的胡姬如蛇般纏附其懷。
他手持金爵,猩紅酒漿在燈火下妖異流轉,酒意正濃——
頭頂藻井深處,一片厚重如墨的陰影,毫無征兆地剝落墜下!
墜至丈許,那陰影驟然迸發!其勢如裂空弩矢,無聲直撲寬榻!
陳千澈額前發絲無風自動,一股砭入骨髓的陰寒殺意猛刺背脊!他醉酒微迷的雙眼霍然抬起,正撞入一雙近在咫尺、亮如寒星的眸子!
遲了!
那暗影之手已如玄鐵鑄就的鷹爪,破空而至,“噗”地一聲牢牢扣死他擎杯的右腕脈門!
一股沛然難禦、蘊含冰封意境的玄陰勁氣狂湧而入!陳千澈整條手臂瞬息麻痹,筋骨如遭萬針攢刺!
“哐當!”金爵脫手墜地,猩紅酒液噴濺開來,浸透了他敞開的胸膛,刺鼻酒氣炸裂!
胡姬驚眸劇縮,一聲淒厲尖叫滾落。
陳千澈眼中凶戾血光暴漲,左手曲指成爪,帶著烽火煞氣,狠毒無比地直掏偷襲者丹田!
然而,另一隻更快的手如鬼魅般翻起!後發先至,五根修長手指精準無比地搭上他左腕!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