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城的焦糊氣息似乎還縈繞在鼻尖,東辰的身影已如一道無聲的魅影,疾行在東疆王府西南邊陲的崎嶇山道上。
腳下是通往西南的古老驛道,千裡奔波,他卻步履從容。
此刻,他已喬裝打扮成一位落魄的邊陲遊俠,一邊飛縱,一邊暗忖。
“埋在萬劍宗內部那顆名為“清風子”的棋子所激起的海嘯,想必已在東疆王城轟然炸響,就等它把蕭恒吞噬了。”
“聽說,三王子蕭霆文韜武略,心思深沉,乃是最難對付的人。隻可惜,此刻尚未抓到他的把柄......”
他正思索間,前方山風驟然變得凜冽,卷起枯草沙石。
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沉重,凝練,絕非散兵遊勇。
這聲音帶著一股壓抑的整肅感,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疲憊。
片刻之後,一隊黑甲騎士如一道沉默的鐵流,轉過山坳,出現在山野儘頭。
他們的鎧甲暗沉無光,仿佛能吸走周圍的亮色。
每個人臉上都覆蓋著冰冷的玄鐵麵具,隻露出一雙雙飽經殺戮、死寂冰冷的眼睛。
雪亮的馬刀如林,戰馬雄壯如龍,一股凝練的肅殺之氣撲麵而來,仿佛連四周的山峰都為之切割。
而被他們護衛在中央那人——華貴的錦袍沾滿塵土,麵容沉毅,眼中卻壓抑著一抹驚怒,正是皇四子蕭平安。
他身旁一騎格外魁梧,肩甲上銘刻著一柄古樸的戰錘紋飾。
東辰眼神一凝:那是蕭平安的心腹死士,三十六衛的統領項飛。
整個隊伍行進雖快,但那撲麵而來的風塵仆仆之感,以及潛藏在鐵血之下的疲憊,如同利劍上未曾拭淨的血鏽和隱裂。
蕭平安?
他怎會如此狼狽地出現在這西南荒僻之地?
東辰心頭電轉。
這位本該在南域封地“靜養”的皇四子,此刻形同逃亡的處境,背後必有驚天變故。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項飛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如實質的寒針,瞬間鎖定了孤身站在路旁的東。
一股令人窒息的兵戈銳氣悍然壓來。
東辰心頭微凜:此人的實力,深不可測!
可惜,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停下!”
項飛輕喝一聲。
三十六衛瞬間勒馬,動作整齊劃一如同鐵板一塊,戰馬發出低沉的嘶鳴,前蹄揚起又重重落下。
黑甲如山嶽聳立,刀鋒齊刷刷微揚,山穀中的空氣仿佛瞬間凍結。
蕭平安疲憊卻依舊銳利的目光掃過東辰那雙熟悉的眼睛,神色不由得一怔。
東辰立刻拱手,臉上堆起剛從臨淵城帶出的市井油滑,眼神裡充滿了對軍威的本能敬畏和一絲惶恐:“小可是個過路的,不知貴人駕臨,無意衝撞……”
他視線順勢掃過眾人染塵的衣袍和鞍具上細微的破損痕跡,語氣恰到好處地帶上了點試探,“看諸位貴人風塵仆仆,可是……路上不太順當?前麵再走百多裡,才有個落腳的小鎮……”
蕭平安審視著東辰那張平凡無奇、氣息微弱的臉,眉宇間的疲憊和那壓抑的恨意愈發深刻,語氣低沉地揮手:“不必多事,繼續趕路。”
項飛如鷹鷲的目光又在東辰身上梭巡片刻,終究沒有發現絲毫破綻,沉聲下令:“走!”
沉重如擂鼓般的馬蹄聲再次敲打荒原。
東辰立在道旁,目送這隊代表蕭平安核心戰力的鐵流卷著煙塵遠去。
這絕非什麼狩獵或巡查,分明是在亡命奔逃!
莫非皇城……出事了?
而且是足以讓蕭平安舍棄一切根基、不惜動用所有底牌亡命天涯的驚天巨變。
東辰腦中如冰錐刺入。
能讓蕭平安如此失勢倉皇,與他之前的一係列的布局恐怕脫不了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