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彪指著前方一座依稀可辨的、籠罩在厚重血色霧氣下的山坳輪廓,沙啞地喊道:“快到了!前邊就是我們村寨!”
一股微弱的、混雜著炊煙與泥土氣息的味道隱約傳來,但立刻被更濃鬱的血腥、焦糊和一種無法形容的陰冷氣息所覆蓋。
眾人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衝出最後一片彌漫著枯萎荊棘的亂石灘,村寨的景象如同最猙獰的傷口,暴露在眼前。
沒有歡迎,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曾經充滿生機的寨牆爬滿了暗紅色的、仿佛脈絡般搏動的苔蘚,木頭被腐蝕得發黑乾裂。寨
門扭曲變形,半坍塌在那裡。
寨子裡,死寂一片。
許多茅草屋隻剩焦黑的骨架,如同沉默的墓碑。
一些房屋上,攀附著巨大而黏膩的、泛著暗紫色熒光的藤蔓,如同寄生在屍體上的菌菇。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一些遺族村民如同牽線木偶,在寨子的泥道上、廢墟間緩慢而僵硬地移動著。
他們雙目呆滯無神,眼珠混濁發灰,布滿粘稠的血絲,皮膚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敗。
肢體動作極其不協調,有些拖著斷腿,有些脖子怪異地扭曲著,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強行操控。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絕望與……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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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抱著破爛布娃娃的小女孩傀儡,低頭站在倒塌的房梁邊,她的脖頸發出“哢哢”的輕響,慢慢轉動了一百八十度,無神的眼珠死死盯住了闖入者。
“不……阿青……石頭叔……”
雷彪看著那些曾經熟悉的麵孔變成如此模樣,目眥欲裂,巨大的悲愴讓他幾欲發狂。
他看到寨子中央那棵古老的、被視為守護之樹的巨大黑槐樹下,盤坐著老祭司乾枯佝僂的身影,他的身體幾乎被暗紫色的菌絲完全覆蓋,隻有深陷的眼窩中,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痛苦萬分的清明。
“是侵蝕,龍脈魔化,邪惡力量已經滲透進來。”
東辰心頭冰寒,眼前景象比屍山血海更令人絕望。
這不是屠殺,是轉化。
整個遺族的根基正在被蠶食、扭曲成獄龍延伸的軀殼。
“嗚——”
一聲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嗚咽,突兀地響起。
眾人駭然抬頭。
隻見聖淵方向,那濃稠翻滾的紫黑色邪雲中心,一道粗大的、宛如實質的暗紅色雷霆,帶著萬靈哭嚎般的撕裂之音,狠狠劈落。
轟隆隆!!!
大地劇烈顫抖,仿佛有巨大的骨骼在斷裂。
籠罩整個天地的邪雲被這一道血雷攪動,瘋狂旋轉,中心區域隱隱向內塌陷,形成了一個通向深淵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渦流。
頓時,一股讓九洲鼎發出瀕臨破碎般哀鳴的威壓,如同蘇醒的洪荒巨獸,真正露出了它的獠牙。
獄龍之力,已經撕開了陸絳最後封印的缺口。
真正的破封,隻在須臾之間。
腳下的泥土,滲出的不再是泥漿,而是粘稠腥臭的血。
故土已成煉獄,聖淵門戶洞開。
麵對這一切,剛剛獲得力量的小雷,臉色慘白如紙,握緊的拳頭微微顫抖。
東辰則死死盯著那血色渦流的方向,感受著體內妖血的躁動與恐懼,以及肩膀上那無形的滅世重擔。
歸家的那一刻,成了噩夢,亦成了眾人無法磨滅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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