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京安也不懂該怎麼討好那個男人,隻能笨拙的學著其他兄弟的模樣。
他不會笑,因為在他的印象裡,他生活的那個小庭院,媽媽一直在哭,所以相比較於笑。
他學會了哭,但漸漸的,他開始變得麻木。
幽閉的庭院裡,鳥兒也隻是短暫的停留在枯木枝丫上,小池小山也是一副瘦削模樣。
彆處的庭院都鬱鬱蔥蔥的,隻有他和媽媽在的院子裡冷冷清清,他曾經試圖掛上大紅燈籠,佯裝燈火葳蕤的繁榮景象。
可長生哥和長柏哥趴在牆頭,一彈弓打下了他的大紅燈籠...
他抱著破碎的紅燈籠,聽著牆外的譏笑聲,斂下長長的睫毛,眼淚無聲落下。
轉身看向不遠處,媽媽又在煮茶,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四周都是荒蕪,他在想:
花兒,小草,你什麼時候才能開遍我和媽媽的院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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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曉很美,就連下人們都說:“賀先生的女人裡,數她最美,
就連她生的小兒子眉眼也最像她,是賀先生的孩子裡最好看的,
可惜就是腦子不正常...和他媽一樣。”
在下人眼裡,賀濤是個儀表不凡又溫文爾雅的男人,可賀京安知道,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顧曉總是拉著賀京安,炫耀似的告訴他,“爸爸很愛媽媽的,你看他送我的這些東西。”
說著,顧曉就開始擺弄那些老舊的首飾,在賀京安眼裡,那些破東西好像考古地裡挖出來的老古董...
還是那種古董堆裡最不值錢的民窯陶瓷殘片。
她還在一件件數著,絕美的眸子裡染著水光,淩亂的發絲黏在姣好的臉上,眼尾又一次染上了薄紅。
賀京安知道她又要哭了,而他乖乖的像個小狗似的,湊到她身邊,她宣泄情緒的時候會打他。
院外,男人沉著臉走進,賀京安嗅到了一絲酒氣,他有些慌張的想要去把媽媽藏好。
然而賀濤一把拎起賀京安的領口,將他扔在了地上,臉砸在地上,火辣辣的疼。
他不顧臉上的傷,努力爬起想要去救媽媽,可視線裡,男人已經將媽媽扛在肩頭,媽媽哭喊著,而臥室的門被狠狠砸上。
他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他隻知道,他的媽媽很痛。
一直在哭,哭聲裡還摻雜著男人的喘息聲。
下人會慌張將他抱去另一間屋,後來,再次見到媽媽,她像個破碎的娃娃,躺在床上,雙眼空洞的看著一個方向。
男人已經走了,留下一地破碎的衣服。
他害怕的挪到媽媽身邊,他不知道她怎麼了,看著她乾裂的嘴唇,一張一合,隻好倒了杯水,遞到媽媽嘴邊。
她不喝,她隻是喃喃說:“待我如初很難嗎?”
沒多久,顧曉懷孕了,隻是她身子太弱了,孩子也沒保住。
再後來,她就死了,她死的那天,身邊沒其他人,隻有她最忠誠的小兒子。
顧曉躺在床上,淩亂的發絲黏在她的臉上,小兒子就用他那瘦弱的手,一點點將擋住媽媽臉上的頭發撥開。
顧曉雙眸幽幽,月光很亮,照在她那張白皙的臉上。
賀京安說:“媽媽,能不能不要丟下我。”
可顧曉沒有回應,白皙的臉變得越發慘白,呼吸也開始急促,賀京安想他可能還不值得媽媽留下。
於是他擦乾小臉上的淚,笑著央求道:“媽媽,哥哥這個周末就要回來了,等等他好嘛?求你了...”
在聽見她最愛的大兒子時,顧曉的原本黯淡的眸子有了些許光亮,她閉了閉眼,痛苦的吐出口氣,掙命似的,一把抓住小兒子的手。
死亡的鎖鏈早已扼住她的咽喉,她紅著眼睛吃力道:“幫我問問賀濤!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攥著小兒子,指甲深深嵌入小兒子那雙本就滿是傷的手,鮮血從指縫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