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晴化作一道流光。
她體內所剩不多的靈力,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燃燒。
風在耳邊呼嘯。
那道從九天之上墜落的白衣身影。
在她的桃花眼中,被迅速放大。
她伸出手。
指尖,在觸碰到那破碎的衣袍之前,微微顫抖。
終於。
她接住了他。
入手的感覺,並非是一個人的溫熱與柔軟。
而是一塊,即將崩碎的,滾燙的琉璃。
沉重。
卻又脆弱到了極點。
慕晚晴將他攬入懷中,身形在空中一個回旋。
卸去了那恐怖的下墜之力,輕盈地落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之上。
“師尊!”
凝雪瑤帶著哭腔跑了過來,小手緊緊抓住葉玄的衣角,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慕晚晴低頭看去。
懷中的男人,雙目緊閉,麵無血色。
他那原本白皙如玉,神聖不朽的造化皇體。
此刻布滿了蛛網般的猙獰裂痕。
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徹底化作齏粉。
他的呼吸,微弱到了幾乎無法感知的地步。
他身上那股淵渟嶽峙。
仿佛能撐起整個世界的氣息,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耗儘了所有柴薪的,冰冷的火爐。
隻剩下,最後一絲,即將熄滅的餘溫。
忽然。
葉玄的身體,猛地一顫。
噗——
一口,蘊含著不朽道韻。
卻又帶著死寂灰敗之氣的金色血液,從他口中猛然噴出。
灑落在慕晚晴那身,華貴的紫色宮裝之上。
如同雪地裡,綻放出的一朵,淒豔的梅花。
做完這個動作,他便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氣力。
頭一歪,徹底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昏迷。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
第一次,陷入如此虛弱,如此瀕臨死亡的境地。
慕晚晴抱著他。
感受著他身體的滾燙與那股正在飛速流逝的生機。
她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撕扯著。
疼得,讓她無法呼吸。
她知道,他贏了。
以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方式,贏了一位合道境的老祖。
可他也,輸了。
輸掉了,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生機。
就在此時。
異變,陡生。
……
轟隆隆——
整個北域的天穹。
在這一刻,發出了沉悶的,如同萬古凶獸哀嚎般的巨響。
天,暗了下來。
不是烏雲蔽日。
而是一種,源自天地法則本源的,悲慟。
一滴。
兩滴。
千萬滴。
猩紅色的雨水,從那鉛灰色的天幕之上,緩緩飄落。
那不是真正的雨。
那是,道之血。
一位合道境的修士,其自身的“道”。
早已與這方天地的法則,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活著,便能引動一方天地之力。
他隕落,天地亦會為之同悲!
血雨,飄飄灑灑。
籠罩了北域的每一寸土地。
從繁華的仙城,到荒蕪的絕地。
從巍峨的宗門,到偏僻的村落。
無數修士,無數生靈。
都在這一刻,茫然地抬起頭。
他們伸出手,接住那冰冷的血雨。
一股,發自神魂深處的,無法言喻的悲涼與壓抑,湧上心頭。
“天降血雨,法則哀鳴……”
一座古老的聖地深處,一位正在閉死關的老怪物,猛然睜開了雙眼。
他那雙渾濁的眼眸之中,寫滿了無法掩飾的震動。
“這是……有合道境的大能,隕落了!”
“是誰?北域的哪位老祖,走到了生命的儘頭?”
一時間。
整個北域,無數隱藏在暗處的強大氣息,紛紛蘇醒。
一道道強橫的神念。
如同無形的觸手,在天地間瘋狂掃過,試圖找出那場驚天大戰的源頭。
而這場風暴的真正中心。
卻並非在北域。
而在,那片更加廣袤,更加強大。
淩駕於四方域土之上的,中域。
……
中域,太一聖地。
一座直插雲霄的神峰之巔。
神峰之上,懸浮著一麵,直徑足有百丈的巨大古鏡。
鏡麵光滑如水。
其中卻倒映著,星河輪轉,萬法生滅的恐怖景象。
此乃太一聖地的鎮派至寶之一,通天寶鏡!
可觀周天之事,可察九幽之變。
就在此刻。
那原本平靜的鏡麵,忽然劇烈地波動起來。
一道道漣漪,瘋狂擴散。
鏡中的畫麵,最終定格在了,那片荒涼的,名為葬魔淵的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