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趙雅麗還有另外一層擔憂。
即便最終真的能判定正當防衛,趙雅楠不用承擔任何的法律責任。
可畢竟有個人是死在她手上的。
是她親手,殺了一個人。這幾個字在趙雅麗腦海裡反複盤旋,每一次響起都像鈍刀子割肉,讓她渾身發冷。
不管是故意殺人還是過失殺人還是正當防衛還是防衛過當。
不管是什麼性質。
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大學生,親手,終結了一條生命!
趙雅麗望著遠處牆壁上貼著的大紅“囍”字,那喜慶的顏色此刻在她眼裡卻格外刺眼,仿佛在無聲地嘲諷這場突如其來的悲劇。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身上,就算不承擔法律責任,可心理負擔,是不可能因為免除法律責任,就會消失的。
她想象著妹妹以後可能會在深夜突然驚醒,渾身是汗,再也不敢獨自待在密閉空間,心就揪得更緊了。
她會留下可怕的心理陰影。
以後好多年,可能都會害怕。
要做很久的噩夢。
心理健康會受到嚴重影響。
或許還可能因為這件事,對異性產生抗拒。
總之,
趙雅麗考慮的,除了官司本身之外,還有妹妹的心理健康。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眼底的酸澀,指尖卻依舊冰涼。
該死的四眼仔!趙雅麗咬著牙,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神裡滿是厭惡與憤怒。
現在想想,他死了,不光是活該,而且還便宜他了。若不是他心存歹念,怎麼會落得這般下場,又怎麼會連累雅楠?
活著猥褻女孩子。
死了,還留下非常深遠的惡劣影響。
真不是個東西!
趙雅麗內心暗暗罵著。
而劉翠萍還在那裡哭天搶地,大聲嚎著。她癱坐在地上,雙腿亂蹬,雙手不停地拍打著地麵,指甲縫裡都沾了灰塵,頭發也亂糟糟地貼在臉上,看起來狼狽又瘋狂。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
有來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還有上下樓隔壁的鄰居。
聽到動靜都過來看熱鬨。有人踮著腳尖往裡瞅,有人拿出手機悄悄拍照,還有人交頭接耳地議論著,臉上滿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神情。
而劉翠萍,眼見著圍的人越來越多,非但沒有收斂,反而還愈發的誇張,愈發的激動。
“大家都來看一看,大家都來評評理!”
“我可憐的兒啊。”
“他才二十六歲,才二十六啊,人生才剛剛開始。”
“今天就隻是來給好朋友當一次伴郎,結果……就被人殘忍的殺害了。”
“生命永遠定格在了二十六歲。”
“我這白發人送黑發人,以後我可怎麼活啊!”
“關鍵是現在殺人凶手的姐姐,還陰陽怪氣,還說我兒子的壞話。”
“蒼天啊,大地啊!”
“怎麼會有這種人啊!”
“啊!我可憐的兒!你走了都不得安寧,你走了都被人在身後指指點點說壞話!”
劉翠萍嚎啕大哭著。
扯著嗓子,歇斯底裡。那聲音尖銳刺耳,像是要穿透人的耳膜,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簡直絕了。趙雅麗在心裡暗自吐槽,看著劉翠萍那誇張的模樣,隻覺得一陣惡心。
周圍人也都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
……
“這是發生啥事兒了啊?”
“不是你這還沒聽明白啊?這不結婚嘛,有個伴郎,死了。”
“臥槽!這麼勁爆?不是,這因為啥啊,怎麼紅事還變成白事了……”
“對我聽說,好像是因為感情糾紛,那個伴郎腳踏兩隻船來著,本來還相安無事,結果他來參加婚禮,然後他那兩個對象,也恰好都在,結果這一下子,啪,露餡兒了,完了呢,就乾起來了。最後不知道咋的,人就嘎了。”
“你快閉嘴吧,什麼感情糾紛……是欠錢不還!聽說是有個女的借了這男的十萬塊,一直沒還,還躲著不見,男的來參加婚禮正好呢就撞見那女的了,那能放過嗎?所以就一直追著要錢,結果,為了十萬塊,人沒了,唉。”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確實是女的欠了男的錢,但這裡麵還有彆的事兒。那男的不是在婚禮上看到女的了嗎,立刻就把她堵在衛生間,就說了,你陪我睡一覺,就當抵個利息,並且還能再寬限十天半個月的。女的呢,有點不樂意,就說睡一覺抵一萬。男的又不樂意了,說你那玩意兒是鑲金的啊,睡一覺抵一萬,這麼貴呢?就非要光抵扣個利息,然後呢色急眼了,不管女的同不同意,也不管倆人有沒有達成共識,反正就強行要霸王硬上弓。女的反抗,男的硬來。最後……就出這事兒了,人沒了。”
“貴圈真亂。”
“可不是咋地,我還聽說了,那幾個伴郎伴娘,其實玩兒都挺花的,好像還開imparty……”
“嘖嘖嘖!”
“好家夥,我直接好家夥。”
……
“刑了刑了,你們不要說這些沒有根據的話,不要造謠傳謠,如果傳播範圍廣,造成惡劣影響的話,你們都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知道嗎?”
羅大成聽到周圍人討論得越來越離譜,立刻板著臉嗬斥道。
不能讓他們亂來。
這傳著傳著,都成啥了?
這不光是對死者的不敬,對凶手的不公,也是對雙方家屬朋友的傷害。羅大成皺著眉頭,眼神裡滿是嚴肅,他深知謠言的危害,必須及時製止。
現在真相未明。
到底是男的欲行不軌,女的正當防衛?
還是男的尺度正常,女的反應過度?
又或者彆的什麼。
還無法確定。
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是不能有啥說啥,來啥說啥,亂七八糟,隨便胡說的。
這麼做,對案件絕對是有害無益。
羅大成這番話一出,周圍的議論聲很快就沒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隨便說話了,生怕真的承擔法律責任。
雖然眼睛裡明顯還閃爍著八卦之火,但最起碼還是有些收斂的。
隨後,
羅大成又看向劉翠萍。
“這位大姐,我知道你失去兒子,心情很難過,我可以理解……”
結果,話還沒說完,便被劉翠萍惡狠狠打斷。
“理解!?你怎麼理解?你死過兒子嗎你就理解!”
“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要真理解,那你也死個兒子來看看啊!”
劉翠萍唾沫星子四處飛濺地大吼著。
羅大成:“……”
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草!
這逼娘們兒,說話太難聽。
怪不得你死兒子呢。
羅大成內心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