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莉婭抬手擦掉流進眼睛裡的血,勉強睜開眼睛看向德塔莫利的方向,對方的動作依舊靈敏,麵上也沒有半點不適。
難道是阿芙拉給錯了毒藥,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所謂的無可解劇毒,還是說雪地巫女的身體自帶淨化,能夠化解一切毒素?
預知未來的確能夠占據更多主動性,也能夠引入更多的變量,阿芙拉給予她的依米婭蛇毒就是其中之一。
赫莉婭清楚能殺死自己的家夥絕非等閒之輩,自己很有可能沒有還手之力,所以,她唯一能抓住的偷襲機會,就必須一擊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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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毒藥塗抹在了火鐮刀上,並且如願在對方身體上留下了傷口,照理來說毒素絕對通過傷口滲透到對方身體內了,可如今早已過去了不止三分鐘,雪地巫女依舊沒有倒下。
難道是那層冰?既然能夠凍住她的火焰的話,那控製住毒素應該也沒有問題。
她必須再次接近對方,嘗試著再在對方身上留下傷口。
說實話,或許這位雪地巫女並沒有那麼強,隻是來的時機足夠巧妙,她的全部保命道具全都被赫裡斯家的人給爆了,唯一的幫手沃特西塞也正巧陷入沉睡,她還被對方克製,簡直是占據了全部的不利因素。
人被射中心臟會死嗎?赫莉婭不知道,但理智告訴她不要輕易嘗試。
可赫莉婭並不希望自己在拚命朝著逃離命運的方向奔走時,最後卻發現自己越發靠近既定的命運,走入了命運的圈套,與其如此,倒不如主動擁抱命運,主動去迎合自己窺見的命運。
德塔莫利懸於半空中,居高臨下地看著猶如螻蟻一般掙紮著的赫莉婭,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似乎是對這場比鬥的勝利勢在必得。
他抬臂拉弓,微微眯起眼睛對準在雜亂荒野中拖著受傷軀體拚命奔跑的赫莉婭,寒冰凝成的箭矢散發著白色霧氣,他捏著箭矢的手指也泛著紅,那刺骨的寒意赫莉婭僅是被輕輕擦過也能感受到,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忍受的。
赫莉婭漫無目的地往前方奔跑,時不時回頭看向昏暗夜空中那抹顯眼的白色身影,等待著那支死亡箭矢破空而來,正中自己的心臟。
像是慌不擇路了,她強行展開自己折斷了的翅膀,強行忍痛振翅飛起,但飛起來也是歪歪扭扭的,感覺隨時都會墜落。
“跑吧跑吧……可憐的小蟲子……”德塔莫利輕飄飄丟下這麼一句,鬆開了手,目睹這那抹冰藍劃破夜空,正中那抹惹眼的紅色。
停下了。
也,安靜了。
德塔莫利原本因為被赫莉婭破壞了容貌而感到非常憤怒,但如今能夠親手殺死這所謂帝國最美麗的女人,帝國最璀璨的明珠,他內心的嫉妒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滿足,他現在感到無比愉悅。
他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赫莉婭身邊,盯著她那張豔麗如花的臉漸漸被染上霜白,那如璀璨寶石的眼睛不甘地大睜著,不再閃爍著令他嫉妒的鮮活光彩。
一支寒冰箭矢刺穿了她的左胸口,箭頭自後心處探出,但並沒有鮮血湧出,反倒是被漫開的冰封鎖在了她體內。
畢竟,赫莉婭那一頭紅發已經足夠讓他視之厭煩了,他不需要看見更多的紅色,也厭惡這象征著紛爭混亂的紅色,於他而言,那是對純潔的玷汙。
“欺騙的後果需要用人的一生來償還。”德塔莫利臉上揚起勝利後得意的笑容,輕飄飄地丟下這麼一句話,轉身即將離去。
一切正如卡斯珀所窺見的未來。
但,卻不全然如此。
德塔莫利離去的腳步停了下來,似是出於同情,也或許是出於得意自滿,他忽然開始回答赫莉婭之前提出的問題。
“我的確出生於北境,來自神秘的雪地巫女一族,之所以選擇加入混沌之子,或許是因為,我真的恨透了那被安排好的一生,厭惡極了那被人支配的生活,所以才想做挑起紛爭之人吧。”
“我們的主膝下有七位大信徒,共享混沌之子的名號,而我們每個人都代表著不同的欲望,伊德裡亞是傲慢的象征,而我,則是嫉妒的巫女。”
“至於你的身份,我們都知道,主也同樣知道,不然伊德裡亞也不會找上你,不是嗎?”
“但那又如何?你是一個令我嫉妒不已的家夥,高貴的出身,富裕的生活,美麗的外表,煊赫的名聲,這些都是你可以任性妄為的底氣。”
“我好羨慕你啊,隻要想做什麼,就能夠做成什麼,不像我,碌碌無為了半生,卻依舊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隻能憑著那顆嫉妒的心繼續前行。”
德塔莫利說完後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多嘴了,對著一個死人絮絮叨叨什麼的,真的一點也不像他。
他笑著舒出一口長氣,“哼……真是的,莫不是真的被你這家夥影響了?”
“或許,你真的是一位合格的傾聽者,即便死了,也讓我忍不住想要對你傾訴。”
“又或許是因為,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機會訴說這些事了,我也在渴望得到彆人的注視與認可吧。”
“隻可惜,你的話太多了,也太礙眼了,不然,或許我們有機會成為好朋友。”
似是為了回報赫莉婭的傾聽,德塔莫利蹲下身替她整理了一下遺容,之後雙手合十,閉上雙目,仰頭向著漆黑的夜空,虔誠地念誦著聽不懂的咒語。
分明是晴朗的夏夜,可這會兒卻是下起了大雪,紛紛揚揚的冰晶雪花很快就為這片寂寥的荒野覆蓋上了一層霜雪,而在這片純白之景中,唯有赫莉婭這一抹與眾不同的顏色。
“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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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忍獵殺之後的仁慈,反倒讓人覺得更加毛骨悚然。
這種仁慈就像是在黑暗中突然出現的一絲光亮,讓人在絕望中看到了一絲希望,但這絲希望卻又如此的微弱和渺茫,仿佛隨時都可能被黑暗吞噬。
它給人一種錯覺,讓人誤以為這是一種救贖,但實際上,這隻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折磨。
說到底,這預示命運中不存在的一環,也不過是德塔莫利出於惡趣味的戲弄罷了。
可待他第三次轉身,真的打算就此離開時,一節冰刺卻自身後刺穿了他的身體,不同於他冰冷的魔法,溫熱的鮮血自他體內噴灑而出,為這片葬送赫莉婭的土地增添了又一抹異色。
一雙手伸到了他胸前,攥住了那突出的冰刺,用力拔出,將被她折斷的寒冰箭矢的尾羽部分直接拽穿過身體,留下一個形狀詭異的空洞。
“看來,之前用的毒還是起了效果了啊,不然應該沒那麼容易得手才是。”赫莉婭喃喃自語道。
“什……麼……”德塔莫利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被貫穿的胸口,顫抖著手想要去堵住傷口,可血依舊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指縫中流出,無論他怎麼試圖用魔法冰封住,也都無濟於事。
赫莉婭扔掉手中帶血的折箭,張握著手指回憶剛剛的手感,毫無起伏的平坦,有些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是男的?男的雪地巫女?卡斯珀這家夥不靠譜啊!”
她左胸口插著斷箭,隻是胸前那一節被她折斷了充當武器,反正她自己的武器不好使,火魔法被克製得死死的,那乾脆直接用對方的武器,結果好用得出奇。
“你……”德塔莫利不可置信地看著赫莉婭,完全無法相信為何對方會還活著,他非常確信自己刺穿了對方的心臟,也確認對方沒了氣息。
但為何,現在,她又重新站了起來?
“我可是怎麼殺都殺不死的小強喔。”赫莉婭抬起戴有係統手鐲的左手攏在心口處,若是仔細瞧,便會發現手鐲還有她的致命傷口處都散發著淺淺的光芒,這似乎是她得以複生的關鍵。
赫莉婭笑著朝德塔莫利伸出手來,“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我很好奇你的故事,如果可以,我也想成為你的朋友,傾聽你的故事。”
奇怪,明明應該憤怒的,但為什麼,竟然會覺得有些溫暖……?
德塔莫利顫抖著將手遞了出去,被赫莉婭一把抓住,對方身上那如火一般的溫暖傳遞過來,好像試圖化解寒冰一般的他。
隨著毒素在體內的擴散,他開始變得麻木,開始體驗到了冷的滋味,明明於冰雪中誕生長大的自己早已習慣了這冰冷,也無法再感受到冰冷,可為什麼現在,竟然會產生冷的感覺了呢?
因為體驗過溫暖,所以才知道了冷,是嗎?
“德塔……莫利……我叫……德塔莫利……”他總算是願意回答赫莉婭的提問了。
這句話似乎用儘了他的全部力氣,隨後他便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向前栽去,倒在了赫莉婭的懷抱之中。
她輕撫著對方的後背,儘可能地傳遞著自己的溫度,溫聲道:“德塔莫利,我的朋友,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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