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色的巨臂破雪而出,像地獄爬出的惡鬼。腐爛的皮膚在白雪襯托下格外刺目。
“祂掙脫了!“塔羅德的喊聲幾乎被風雪撕碎。
“不能放祂下山!”赫莉婭斬釘截鐵。
山腳下星星點點的燈火在她腦海中閃現——那些毫無防備的平民,那些炊煙嫋嫋的屋頂。
雪崩已到眼前,他們卻要逆流而上。
這不僅是與神明對抗,更是與天威抗衡。
魔法使再強,在大自然的震怒前也不過螻蟻。
除非……借助神明的力量。
“姐姐退後!”
尤若斯解下鬥篷的動作帶起一陣寒風,厚重的布料如黑翼般罩在赫莉婭頭頂。
她眼前一暗,隨即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拽到後方。
少年單薄的背影在雪幕中逆向前行,每一步都讓他的形態發生微妙變化——墨色發絲間遊走出霜白的紋路,瘦削的肩胛如蝶翼般舒展,血色瞳孔中金芒暴漲。
當他抬起手臂時,暴虐的雪崩竟像撞上無形屏障,奔騰的雪浪在虛空中凝滯成詭異的浪湧狀。
細碎冰晶懸浮在尤若斯周身,將他映照得如同冰雕的神像。
“我擋著……你們……快去!”少年從齒縫間擠出的話語帶著顫音。
喉間翻湧的血氣讓他死死咬住下唇——絕不能讓姐姐看見猩紅染透齒列的模樣,不能再讓她擔心了。
“走!”塔羅德鐵鉗般的手掌扣住赫莉婭手腕,拖著她向山巔衝刺。
鬥篷殘留的溫度透過布料灼燒著她的指尖,那縷熟悉的冷香混著血腥氣縈繞鼻尖。
赫莉婭強迫自己盯著前方越來越近的紫黑色陰影,任由呼嘯的寒風刮得眼眶生疼。
當怪物全貌終於撞入視野時,赫莉婭聽見塔羅德倒吸冷氣的聲音。
那是一座由腐敗血肉堆砌的活體山脈,紫黑色表皮上遍布著瘤狀突起,每個肉瘤表麵都嵌著張扭曲人臉。
那些麵孔以詭異的角度旋轉著,時而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啜泣,時而爆發癲狂的大笑。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肉瘤都遵循著某種詭異的規律排列——七張臉組成一個環形,每個環又由七個更小的肉瘤構成。
某些肢體從瘤體間穿刺而出,像被無形之手擰成麻花的樹枝,關節處還保持著生前的抽搐。
在無數蠕動肉瘤的中央,歐西諾托的本體頭顱如同腐爛的月亮高懸。
那張曾經清秀的臉現在被拉長變形,灰白皮膚下蜿蜒著蚯蚓狀的血管。
新生的山羊角從額角穿刺而出,螺旋紋路間不斷滲出粘稠黑液。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完全由密密麻麻的微型人臉拚湊而成,每張微型麵孔都在重複著死亡瞬間的表情。
額頭正中央,還鑲嵌著一塊青銅鐘表,不過表盤上隻有17七個數字,此刻指針停在正上方7的位置,還未轉動,但赫莉婭看見它之後心卻惴惴不安。
而那些被扭曲的肢體則呈現出令人作嘔的“藝術感”:三具軀體首尾相銜組成永動環,五隻手掌在脊椎處綻放如花,七根脊柱纏繞成祭祀柱的模樣……
每個細節都彰顯著祂對奇數與循環的病態迷戀。
當祂移動時,無數張嘴裡同時湧出含混的禱詞,仿佛在進行某種褻瀆的亡靈合唱。
赫莉婭胃部一陣翻湧,眼前的景象簡直是對眼睛的一場酷刑。
她死死咬住後槽牙,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火焰鐮刀在寒風中獵獵作響,暴漲的火舌將飄落的雪花瞬間汽化。
歐西諾托腐爛的軀體如同一座蠕動的肉山,那顆嵌在無數瘤體間的頭顱被層層疊疊的增生組織遮蔽了視野。
直到赫莉婭振翅騰空,白羽劃破風雪俯衝而下時,那張扭曲的臉才驟然轉向她。
祂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的笑容像是用刀刻出來的。
“卑劣的小偷!”祂的聲音如同千萬隻螞蟻在顱骨內爬行,每個音節都帶著腐蝕性的惡意。
赫莉婭太陽穴突突直跳,耳道裡像紮進了燒紅的鐵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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鐮刀劈開左側肉瘤的瞬間,黑黃色膿液如高壓水槍般噴射。
那些被撕裂的人臉發出高頻尖叫,殘肢像被切斷的蚯蚓在雪地裡扭動,仍執著地向本體爬行。
赫莉婭急升至安全高度,用力甩頭試圖驅散腦中的嗡鳴。
即便有沃特西塞的庇護,直麵這種存在依然讓她的精神像被砂紙摩擦過般刺痛。
歐西諾托那詭異的眼球鎖定著赫莉婭,幾乎可見怒火在其中熊熊燃燒。
這個皇室血脈的延續者,生來就享有祂窮儘一生都觸不可及的權柄。
更可恨的是,那些本該侍奉祂的主教們,竟敢密謀將神格嫁接給這個貪婪的公主!
祂的軀體因暴怒而劇烈膨脹,幾個肉瘤“啵”地爆開。
曾幾何時,祂用十二具扭曲成藝術品的屍體嘲弄王權;而如今,祂自己卻成了最不堪的怪物,成了祂最不想成為的模樣。
祂的沉寂,祂的退讓,成為了背叛者往祂心口上穿刺的刀,助長了卑鄙者得寸進尺的氣焰。
這份恥辱,這份被背叛的痛楚,全都該用赫莉婭的鮮血來洗刷!
數百條暗紅肉條如毒蛇出洞般從瘤體間激射而出,表麵布滿崎嶇的角質凸起,像極了深海怪物的變異觸手。
這些可怖的肢體在空中扭曲盤繞,封死了赫莉婭所有閃避角度——歐西諾托誓要將這惱人的飛蟲絞成肉泥。
赫莉婭在血色牢籠中靈巧穿梭,羽翼每次振顫都精準避開黏膩的觸手。
她眯起眼睛觀察那些肉條的運動軌跡:每根觸須表麵都覆著密密麻麻的倒刺,滲出渾濁的黃綠色膿液,在月光下泛著詭異油光。
這要是被纏上,恐怕瞬間就會變成滲血的篩子。
“唰——”
火鐮刀劃過一道赤紅弧光,將逼近麵門的觸須齊根斬斷。
斷肢落地時像離水的魚般劇烈抽搐,創口處噴濺出冒著青煙的腐蝕性液體,將雪地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更棘手的是那些嵌在瘤體上的人臉。
它們以違背生理結構的角度扭曲著嘴唇,誦念著褻瀆的禱詞。
這些聲音並非通過耳膜傳遞,而是直接在大腦皮層炸開——像有無數隻螞蟻帶著滾燙的鋼針,瘋狂穿刺著頭皮。
就在這令人癲狂的噪音中,一聲清脆的“哢噠”格外刺耳。
赫莉婭猛然轉頭,隻見歐西諾托額頭中央那枚鏽跡斑斑的青銅鐘表,時針正顫巍巍指向數字“1”。
表盤內部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響,仿佛某種致命機關開始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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