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雅識趣地退後了半步,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賀婉晴直起身,鼓起了畢生的勇氣。
“我叫賀婉晴,是賀思南的孫女。”
她做了個深呼吸,似乎接下來的話,耗儘了她所有的力氣。
“那三本手稿……是我爺爺的命。”
“我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非常過分,也非常不自量力。”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清晰。
“但……我還是想請求您。請您……好好保管它們。”
“如果……如果未來有一天,我有能力了,我……我想把它們贖回來。”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說完這句話,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精神,身體微微晃了晃。
她知道這個請求有多麼荒謬。
一個傾家蕩產的落魄千金,對一個能隨手擲出一個億的神秘富豪,說要“贖回”他的戰利品。
這聽起來,就像一個天大的笑話。
可她必須說。
那是賀家最後的根。
隻要根還在,就有重新發芽的希望。
她說完,便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沈岩的眼睛,等待著或嘲諷或拒絕的審判。
然而,她等來的,卻是一片沉默。
沉默中,她感到一道銳利的視線,落在自己的頭頂。
她忍不住,緩緩地,抬起了頭。
她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臉。
不是在喧鬨嘈雜的會場裡,隔著人群的遙遙一瞥。
而是在明亮的燈光下,近在咫尺的對視。
棱角分明的輪廓,冷峻而深刻。
高挺的鼻梁下,是兩片薄而性感的嘴唇。
以及,那雙眼睛。
深邃得像沒有星光的夜空,能吸走一切光亮。
這張臉……
好熟悉。
賀婉晴的瞳孔,猛地一縮。
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飛速地拚接、重組。
周五。
聖瑪麗安療養院。
花園的長椅上。
那個穿著休閒夾克,氣質溫和,自稱是研究植物藝術療法的學者。
是他!
怎麼可能是他?
那個溫文爾雅的學者,和眼前這個氣場強大、揮金如土的商界巨鱷。
兩個截然不同的形象,在她的腦海中,詭異地重合在了一起。
巨大的震驚,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是……是你?”
她失聲驚呼,聲音裡充滿了無法置信。
沈岩看著她震驚到失色的臉,嘴角,終於勾起了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
那弧度裡,帶著一絲掌控一切的淡然。
“賀小姐。”
他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們又見麵了。”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賀婉晴塵封的記憶。
她的大腦嗡嗡作響,幾乎無法思考。
眼前的男人,輪廓與記憶中的那個溫和學者重疊,卻又帶著一種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沈岩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眼神裡沒有波瀾。
他隻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不過是一句尋常的問候。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的聲音不高,卻穿透了周圍的嘈雜。
“跟我來。”
這不是一個邀請,而是一個通知。
賀婉晴還沒從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來,身體已經下意識地邁開了腳步,跟在了他的身後。
吳雅快步上前,為兩人開路,將那些試圖靠近搭話的人,用冰冷的眼神一一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