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氣象台不是說輕度雷陣雨嗎?"林曉曉抹了把糊住睫毛的雨水,淺藍色連衣裙像吸飽水的宣紙貼在身上。
方青青拽著她鑽進騎樓廊柱的陰影,水窪裡漂浮的鳳凰花瓣正被雨箭擊得支離破碎。
"這位仙女,請問您是把整個夜市穿身上了嗎?"林曉曉伸手摘掉她頭發上的藕片,卻被塞了滿手的章魚小丸子。
滾燙的章魚花在掌心顫動,海苔碎順著指縫簌簌往下掉。
方青青鼓著腮幫子含混不清地說:"快嘗嘗這個!老章魚是從深海八千米……”
話音未落,穿皮卡丘玩偶服的小哥扛著糖葫蘆靶子從她們中間擠過。
林曉曉新買的珍珠耳環勾住一串草莓糖葫蘆,在霓虹燈下晃出晶瑩的弧線。方青青舉著手機追拍:"曉曉彆動!你這個賽博朋克楊貴妃造型能上熱搜!”
兩人舉著會發光的冰激淩甜筒鑽進小巷時,林曉曉的鎖骨上還粘著爆米花。林曉曉盯著遠處的複古風建築欲言又止,方青青突然湊近她耳邊:"哎呀小美女,你睫毛膏暈染了哦~"
"那是你的辣椒醬濺到我眼皮上了!"方青青笑著伸手進背包把紙巾拍在她掌心。
"等等!"林曉曉突然僵在原地,"我口紅是不是沾牙上了?"
方青青捏著她的下巴左看右看:"剛才吃墨魚汁意大利麵的時候…."
"你怎麼不早說!"林曉曉翻包的手都在抖,"我戴著牙套還吃了三串烤麵筋!剛才是不是還跟賣氣球的大叔笑了?他送我們皮卡丘氣球的時候我是不是露著滿嘴黑牙?"
"安啦~"方青青往她嘴裡塞了顆薄荷糖,"大叔說他孫女也戴牙套,誇你像吃小孩的可愛女巫呢!"
霓虹招牌在雨幕中暈成色塊,她們踩著水花奔向複古的建築物。
赭紅色磚牆上,"朝陽影院"四個鎏金大字正在風雨中剝落。青銅門把院"四個鎏金大字正在風雨中剝落。
青銅門把手上纏著爬山虎,方青青推門的瞬間,鐵鏽味的穿堂風卷著雨珠撲進眼眶。
放映廳穹頂的西洋彩繪玻璃漏下幽藍的光,二十排褪色的紅絨布座椅像擱淺的鯨群。
林曉曉的帆布鞋踩上階梯木質地板磚時,二樓放映室突然亮起昏黃的燈。老膠片的沙沙聲混著雨打玻璃的脆響,在空曠的大廳織成一張潮濕的網。
"有人嘛?"方青青的聲音在回音壁轉了三圈。旋轉樓梯的木踏板在她腳下發出哀鳴,放映窗口飄出的光暈裡,穿藏青工裝褲的老人正在擦拭一台生鏽的膠片機。
牆上泛黃的海報上,《廬山戀》的男女主角正在雨中擁吻。
老人轉身時,工作證上的"張伯"二字在黴斑中若隱若現。
"1986年的《芙蓉鎮》放映時,雨比今天還凶。"他布滿老年斑的手指撫過膠片盒,暗紅色幕布突然抖落一片積塵,"那年防汛警報響徹全城,可八百個座位全滿。"
暴雨在彩鋼瓦屋頂敲出密集的鼓點,張伯從鐵皮餅乾盒裡掏出顆水果糖。
林曉曉接過時發現糖紙上的生產日期是1992年,薄荷味早被歲月釀成陳舊的甘苦。
方青青抱著爆米花筒走進放映廳時,後頸突然掠過一陣陰風。她縮了縮脖子,看著銀幕上《新紮師妹》的預告片,總覺得今天這場電影透著古怪。
三小時前她和閨蜜林曉曉在商業街閒逛,突如其來的暴雨把她們逼進了這家叫"朝陽影院"的老式影院。
斑駁的外牆爬滿爬山虎,售票窗口的漆皮剝落成魚鱗狀,怎麼看都不像正常營業的場所。
可林曉曉非要拉著她體驗"複古情調"。
"兩位看什麼?"售票員從窗口遞出兩張泛黃的票根,"三號廳《星際廚神》,馬上場。"
現在想來,那個放映窗口戴金絲眼鏡的老伯說話時根本沒看她們。
摸黑找座位時又出了亂子。方青青非要演示"如何用手機閃光燈在影院拍出銀河效果",結果撞翻前排觀眾的爆米花桶。
金黃的爆米花呈拋物線灑在第六排觀眾頭上時,不知誰喊了句"快看天女散花",整個影廳突然響起熱烈掌聲。
"對不起!對不起!"林曉曉按著方青青的腦袋鞠躬,自己的發卡又勾住了椅背上的按摩按鈕。當座椅突然開始高頻震動時,兩人像觸電的兔子般彈起來,方青青手裡的奶茶在空中劃出完美的拋物線
"我的奶茶!"她飛撲過去搶救,卻在黑暗中被台階絆倒,整個人撲進最後一排的情侶座。男生手裡的情侶套餐炸雞桶騰空而起,不偏不倚扣在林曉曉剛補好妝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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