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樓的老掌櫃戴上玳瑁眼鏡,用麂皮擦拭著景泰藍首飾盒。陽光斜射進雕花窗欞,在紅木櫃台烙下流動的光斑。
隔壁鐘表行的老師傅推開落地窗,八音盒自動奏起《致愛麗絲》,音符與對麵水果攤開箱時柑橘滾落的聲響奇妙應和。
穿旗袍的婦人牽著卷毛犬經過,犬兒突然駐足,對著古董留聲機喇叭口裡旋轉的光斑歡快搖尾。
七點未至,上班族的人潮開始湧動。高跟鞋叩擊騎樓地磚的節奏,與自行車鈴鐺的清脆聲響此起彼伏。
銀行大理石柱的倒影裡,西裝革履的男士們手握咖啡疾行,紙杯上的墨漬在晨光中暈染成寫意山水。
奶茶店小妹掀開原料桶的瞬間,芋泥的紫與芒果的黃在晨光中炸開,成為流動的彩墨畫。
當教堂鐘聲敲響八下時,整條街已完全蘇醒。
老照相館櫥窗裡的懷表齊齊顫動,旗袍店的人台模特似乎被注入了靈魂,綢緞上的刺繡牡丹在晨風裡舒展花瓣。
書店二樓飄落的銀杏書簽,恰好落在外賣騎手的保溫箱上,隨著電動車駛向城市的血脈深處。此刻長樂街的晨光,正順著梧桐葉的脈絡,將金色注入整座城市的肌理。
晨霧還未完全散去。商業街西口的牌坊在灰藍色天幕下若隱若現,林曉曉已經站在"老楊煎餅"的招牌底下衝她揮手,薄荷綠連衣裙像片沾了露水的嫩葉子。
"快快,第一籠小籠包要出屜了!"林曉曉拽著她鑽進拱形門洞濃白的蒸汽撲麵而來。
方青青的鼻腔灌滿了鮮活的香氣﹣﹣油條在滾油裡膨脹的滋滋聲,石磨豆漿煮沸時鼓起的奶白泡沫,還有不知哪個方向飄來的麻醬香,混著新剝蔥花的辛辣。
她們在四溢的熱氣中穿梭,林曉曉的帆布鞋敲擊青石板的聲音清脆得像開餐鈴。
左邊攤位突然"嘩啦"揚起鐵鏟,戴著白帽的師傅將金黃油亮的雞蛋餅翻了個麵,焦脆邊緣簌簌掉著渣;右邊玻璃櫥窗裡,戴著藍袖套的阿姨正往豆腐腦上淋琥珀色的鹵汁,木耳絲黃花菜在濃稠的湯裡載沉載浮。
"要鹹的?"方青青指著豆腐腦問話時,林曉曉已經舉著手機在拍隔壁的糯米團。
雪白的糯米裹著烏黑芝麻餡,在案板上滾過金黃豆粉,老板娘手腕一抖就包進碧綠的粽葉。
"鹹黨永不為奴!"林曉曉頭也不回地喊,鏡頭追著糯米團落在竹編簸箕裡,驚起幾隻圍著糖罐打轉的蜜蜂。
煎餅攤的鐵鼇子冒著青煙,麵糊澆上去的刹那騰起麥香。穿藏藍圍裙的大叔手腕輕轉,木耙子畫著圓圈將麵糊推成完美的圓。
"加薄脆還是油條?"他問話時鏟子已經撬起邊緣,金黃的餅皮翹起來,露出底下焦褐的豹紋斑。
“都要。”方青青看著他把翠綠的生菜、豔紅的辣醬、琥珀色的甜麵醬層層鋪開,最後撒上的花生碎像落在雪地裡的金箔。
她們捧著煎餅往巷子深處走,油紙袋漸漸洇出溫熱。
路過廣東腸粉攤時,林曉曉突然"呀"地叫出聲。蒸籠揭開時湧出的白霧裡,半透明的米皮裹著粉嫩的鮮蝦仁,淋上豉油時泛起誘人的油光。
"這個當早餐會不會太隆重?"方青青話音未落,林曉曉已經掃碼付了錢,老板的廣普混著腸粉的米香飄過來:"靚女,要唔要加個流心蛋?"
轉角處突然響起沙沙聲,穿靛藍布衫的老伯正在晃動著圓形鐵篩。炒米色的麵茶粉紛紛揚揚落進青花瓷碗,堆成小小的雪山。
銅壺高高提起,芝麻醬拉出金棕色的絲線,在雪山表麵蜿蜒出太極圖案。
"要撒杏仁片還是核桃碎?"老伯問話時,林曉曉的鏡頭已經對準了隔壁正在炸糖油餅的油鍋。
麵團在熱油中舒展成鏤空的金色圓環,撈起來時還在往下滴著蜜色的糖漿。
她們在"王氏生煎"門前停住腳步,排隊的人群已經溢出遮陽棚。
鐵鍋掀蓋的瞬間,混著蔥香的水汽轟然升騰,白胖的生煎包擠擠挨挨,底部結著焦糖色的脆殼。
方青青數著前麵還有五個人,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竹筒有節奏的敲擊聲。
喜歡小小地府臨時工請大家收藏:()小小地府臨時工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