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經萬綠園時出了狀況。老王為躲避突然衝出的廣場舞隊,三輪車徑直紮進灌木叢。林曉曉尖叫著抓住車篷支架,方青青的防曬衫掛在了棕櫚樹上,像麵投降的白旗在晨風中飄蕩。
等車子顛出綠化帶,她們發現後座多了三個椰子——可能是剛才剮蹭椰子樹時的戰利品。
"意外驚喜啦!"老王麵不改色地繼續講解,"這就是海南人民的好客之道……"話音未落,車尾傳來異響,載著椰子的儲物箱蓋子突然彈開,圓滾滾的椰子開始在馬路上跳起踢踏舞。
後方傳來刺耳的刹車聲,某輛寶馬車主恐怕要永久性戒掉椰汁了。
當三輪車衝上假日海灘的斜坡時,刹車終於發出臨終哀鳴。方青青的遮陽傘在疾速中綻放成巨型蒲公英,林曉曉的絲巾纏住了路邊小販的遮陽棚。
在最後關頭,老王機智地把車頭轉向淺水區,三輪車如同登陸艦般劈開浪花,驚起二十米外正在料三輪車如同登陸艦般劈開浪花,驚起二十米外正在拍抖音的比基尼少女。
"到站啦!"老王抹了把臉上的海水,從車座底下掏出個塑料筐,"新鮮椰子二十,珍珠項鏈五十,要跟海龜合影嗎?"林曉曉的洞洞鞋裡遊出隻小螃蟹,方青青看著卡在車輪裡的海帶陷入沉思。
八點五十分的陽光把她們濕漉漉的身影投在沙灘上,像兩株快樂的水生植物……
七月的海南像一塊被陽光浸潤的翡翠,方青青站在五公祠的朱漆大門前,耳畔是林曉曉舉著自拍杆的清脆笑聲。
她伸手接住從鳳凰木上飄落的一瓣紅英,忽然想起大學時教授講解《瓊台誌》的模樣,那些泛黃書頁裡記載的流放文人,此刻都化作眼前這片斑駁紅牆上的光影。
五公祠的紅牆碧瓦撞進視線時,林曉曉正忙著用自拍杆丈量天空。"快看!這位大叔的青銅皮膚保養得真好!"她興奮地衝向李德裕雕像,手機鏡頭都快戳到人家唐朝衣襟上了。
方青青還沒來得及了解"五公"來曆,就聽見"叮"的一聲﹣﹣林曉曉居然給銅像開了美顏特效。
"這位遊客請不要觸摸展品!"保安中氣十足的吼聲驚飛榕樹上的麻雀。林曉舉著黏在雕像腰帶上的泡泡糖。
她的表情比受潮的詹州米爛還委屈:"我想試試口香糖能不能粘住曆史……"方青青憋笑憋出內傷,突然發現解說器不知何時切換成了瓊劇模式,婉轉唱腔正唱著《海瑞罷官》選段。
"青青快看!"林曉曉的淡紫色裙擺掃過青石台階,指著主殿簷角垂落的銅鈴。晨風掠過,十二隻鈴鐺此起彼伏地搖晃,仿佛在應和遠處瓊州海峽的濤聲。
她們跨過一尺高的雕花門檻,正廳供奉的五尊彩塑令林曉曉倒吸一口氣﹣檀木雕刻的衣褶在晨光裡流轉著琥珀色光澤,李德裕執笏的手勢還保持著向天子進諫時的弧度。
方青青的指尖撫過回廊的蠔殼花窗,鹹腥的海風裹著荷香從鏤空處滲進來。轉過九曲橋,整片荷塘像被誰打翻了翡翠盤,晨露在蓮葉上滾成晶亮的珍珠。
林曉曉蹲在浮香亭的石欄邊,手機鏡頭追著一隻藍蜻蜓落在半開的粉荷上,"哢嚓"一聲驚碎了水麵的雲影。
"你聽。"方青青突然拉住好友的腕子。蟬鳴聲裡混著若有若無的銅磬音,循著聲音走到東坡祠前,發現是簷角鐵馬在作祟。
赭色照壁上刻著《六月二十夜渡海》的殘碑,林曉曉用手指描摹"雲散月明誰點綴"的筆鋒,石縫裡鑽出的蕨草正輕掃過"天容海色本澄清"的"清"字。
正午時分,她們坐在宋茶坊的竹簾下,銅壺裡煮著鷓鴣茶。林曉曉把椰子糕掰成兩半,糖霜簌簌落在《五公祠導覽圖》上。
忽然一陣急雨砸在芭蕉葉上,方青青望著雨簾後朦朧的觀稼堂,恍惚看見當年謫居的學士們在此觀測農事的身影。
雨腳暫收時,她們踩著濕潤的火山岩地磚往海南樓去,林曉曉的淺口鞋不時濺起積水,在青苔上暈開一圈圈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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