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海南樓最高層時,夕陽正把五公祠的影子拉得很長。方青青望著飛簷切割出的金色天空,忽然明白那些被貶至此的文人為何能寫出"九死南荒吾不恨"的句子。
林曉曉靠在描金柱上翻看照片,暮色將她鬢角的汗珠染成珊瑚色,手機屏幕亮起時,五公祠的琉璃瓦正在她眼底燃起一片晚霞。
“師傅,去騎樓。”
“好咧!”
返程的彩色三輪車駛過椰海大道,林曉曉枕著方青青的肩膀睡著了。後視鏡裡,五公祠的輪廓漸漸隱入暮靄,像一軸正在徐徐收起的水墨長卷。
方青青握緊掌心裡撿拾的碎瓷片,那抹鈞窯天青色,不知是哪個朝代的月光凝結而成的……
"林曉曉!你的導航又導到水溝裡了!"方青青拎著彆著向日葵的草編包,在青石板路上蹦跳著躲開一灘積水。
暮色中的騎樓老街像打翻的珠寶盒,南洋風格的拱券回廊上,七彩霓虹與紅燈籠的光暈在騎樓立柱間流淌。
林曉曉舉著手機原地轉圈,丸子頭上的珍珠發卡在晚風裡晃悠:"這能怪我嗎?你看這棟淡青色騎樓雕著鳳凰,隔壁鵝黃色的又刻著歐式薔薇,每棟樓都美得像蛋糕店櫥窗,誰分得清方向啊!"
正說著,她"哎呀"一聲撞上路邊的黃銅雕像。那是個挑著扁擔的漁民造型,林曉曉捂著額頭剛要抱怨,雕像突然舉起手中的椰子:"小妹,買個椰子水啦!"嚇得她往後蹦了三步,差點踩到蹲在廊簷下舔爪子的三花貓。
兩人笑作一團時,騎樓二樓的木製百葉窗"吱呀"推開,飄下一串瓊劇唱腔。
暮色漸濃的街道活過來了,酸筍燉魚煲的香氣從雕花門楣裡鑽出,青椰堆成的小山旁,係著藍頭巾的阿婆正用砍刀利落地削開椰殼。
"先填飽肚子再迷路!"方青青拽著林曉曉鑽進掛著"瓊州第一雞"招牌的騎樓。
玻璃櫥窗裡琥珀色的文昌雞油光發亮,林曉曉舉著筷子剛要下手,整隻雞突然在盤子裡跳了一下——底下竟是個電動旋轉托盤。
"兩位阿妹要不要試試會跳舞的椰子雞?"老板笑嘻嘻地按下開關,椰子殼做成的"草裙"在雞肉周圍轉成圓圈。
林曉曉的珍珠發卡都被她笑的抖歪了,舉著手機錄像時差點把蘸了辣椒醬的小金橘塞進鼻孔。
吃飽喝足走到中山路,騎樓連廊下的彩繪玻璃窗透出暖黃光暈。方青青湊近看牆上的灰塑浮雕,鼻尖蹭到了鳳凰尾巴上的金粉。轉角處突然傳來"叮叮"聲,賣清補涼的三輪車上,彩色小料在玻璃罐裡摞成寶塔,穿花襯衫的老板娘舀起一勺椰奶,銀耳、通心粉、冬瓜慧竟然在半空劃出彩虹弧線。
"阿妹小心!"老板娘突然大喊。方青青回頭時,背後騎樓牆根蹲著個正在給糖畫吹氣的老師傅,她發尾掃過的瞬間,剛成型的龍須糖"嘩啦"散成雪絮,飄進了對麵阿公的鷓鴣茶裡。
方青青的遮陽傘在南洋風拱廊下"砰"地卡住。她順勢擺出《花樣年華》的姿勢,卻被二樓阿婆澆花的滴水正中眉心。
"這是南洋風水,遇水則發。"林曉曉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轉頭就見方青青舉著三串文昌辣椒鹽蘸芒果,跟賣椰雕的黎族阿姐用散裝海南話砍價:"魯滴這個…瓦愛便宜滴滴咯!"
斑駁的淺粉色牆麵上,林曉曉非要模仿老照片裡的旗袍女子。當她踩著洞洞鞋艱難凹造型時,隔壁茶攤老板養的八哥突然字正腔圓地喊:"靚女飲茶!"
驚得她差點摔進裝鷓鴣茶的大陶缸。方青青終於破功笑出眼淚,鏡頭裡定格的是林曉曉頭頂茶葉的呆滯表情和八哥幸災樂禍的撲棱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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