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嘉恒突然把奶茶吸管插進顧瀾之襯衫領口："因為他用仙鶴童子送外賣！"顧瀾之的膝蓋頂住對方後腰："明明是你黑進網絡篡改美團定位！"兩人的爭執聲驚起更多的海鳥，晨光把三個人的影子拉長成一場荒誕皮影戲。
天剛亮時礁石還是青灰色的，露水未曦，石縫裡蜷縮著幾枚貝殼。
機器人方青青蹲下來看那些牡蠣殼的鋸齒邊緣，像海神隨意擲落的刀幣。
遠處的白光正切開海平線，浪花便從光的豁口裡湧出來，推著銀亮的水線慢慢爬坡。
潮聲是帶著腥氣的，起初是細碎的泡沫在啃噬礁石根部。那些附生的藤壺突然活過來，孔洞裡發出"啵啵"的吞咽聲。
"其實……"顧瀾之突然泄了氣，從西裝褲兜裡掏出被壓扁的蛋黃派，"九天玄女轉世前給自己下了禁製，要是三年內知道真相會觸發禁製，她前世為救蒼生自毀元神，觸發了「弑神咒」反噬親近之人，導致血脈凋零。"
“上古禁製不是傳說？”時嘉恒哈了一口全冰七分糖的楊枝甘露，芒果的酸混著椰奶的甜，入口冰涼酸甜。
海水漫過青苔覆蓋的凹陷處，像無數條透明的舌頭反複舔舐。有隻招潮蟹驚慌地橫爬，它舉著大鼇在晨光裡劃出斷續的金線，轉眼被卷進暗綠色的褶皺中。
“地府掌管輪回因果，九天玄女雖為神祗，但投胎為凡人需重新適應"因果法則"。實習期間，她需親自處理亡魂的業力審判、輪回安排，以此理解凡人命運的脆弱性，避免轉世後因神性殘留而無意間擾亂人間秩序。”顧瀾之表情變得嚴肅。
礁石群開始分解。最高處的玄武岩柱還在負隅頑抗，浪頭撞碎成玉屑的刹那，他們聽見海底傳來低沉的號角——或許是漩渦在岩洞深處吹響螺殼。
“這樣啊……”時嘉恒滿足的喝了一口奶茶，“要是方青青覺醒後知道給你這個黑心老板打工，不知道會不會賞你個五雷轟頂哦～”
“安啦！我知道她深明大義，若她直接帶著記憶投胎，可能提前觸發天命軌跡，導致劫數錯亂。地府三年實則是"記憶封印緩衝期"，通過繁瑣的文書工作，如謄寫生死簿副本，消耗她的神識銳氣，確保投胎時神魂渾噩如常人，避免天道劇本被劇透。”顧瀾之一本真經的解釋。
礁石的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抬升，先前裸露的褐色岩肌接連沒入水中，仿佛巨鯨緩緩合攏它的鰓裂。
“真的不是因為她的法力高強，你為了刷地府業績？”時嘉恒追問。
顧瀾之扶正眼鏡冷笑："不如說實話？她要是現在覺醒，東海龍王就得來討要百年前被她做成刺身的曾孫子，到時候台風登陸全城海鮮漲價，你囤在車庫的三十箱啤酒……"
吸管突然噴出芒果粒，時嘉恒跳起來捂住他的嘴。
兩人在搖晃的礁石上達成共識——有些秘密還是爛在楊枝甘露裡比較好，尤其當這個秘密可能讓你失去冰鎮海鮮和免費美甲的時候。
當太陽完全躍出海麵時，奇跡正在發生。最後一塊尖石周圍泛起細密的漣漪，宛如大地滲出的汗珠。
成群的小銀魚突然從水下掠過，像誰撒了把碎鑽在藍綢子上。
鹹腥的海風裡，機器人方青青數到第七個浪頭撲上來，那些嶙峋的輪廓終於徹底消失，海麵平滑如初生嬰兒的顱骨。
隻有幾串氣泡不斷上浮，泄露了古老礁盤在潮水深處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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