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六口站在天柱峰山腳下,仰望著那如同神柱般直插雲霄的山峰,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
“嘿!這山,看著比咱老家那泰山還高!”爺爺程建國扶了扶頭上的遮陽帽,精神矍鑠,聲音洪亮,“想當年我跟你爸去爬泰山,那十八盤,我可是一口氣就上去了……”
“行了行了,你個老頭子慢點!彆把腰給閃了。”奶奶王秀蘭嗔怪地拍了他一下,隨即又緊張地回頭招呼,“程諾,程溪,跟緊了,彆亂跑!”
爸爸程誌遠正端著他那台寶貝相機,興奮地指揮著全局:“都聽我指揮啊,咱們分三段爬,中間在‘半山亭’休息一次。老婆,你負責看好孩子,我負責拍照,記錄下咱們家這曆史性的一刻!”
“知道了知道了,”媽媽李慧一邊給女兒程溪的水壺擰緊蓋子,一邊有條不紊地檢查著,“水帶夠了,零食也帶了,程諾的哮喘噴霧在你那個小包裡,彆忘了。”
十歲的程諾對爺爺的陳年舊事沒什麼興趣,他指著那獨特的山體,問出了自己的問題:“爸爸,這山為什麼是一根一根的啊?是孫悟空的金箍棒嗎?”
六歲的程溪則早已按捺不住,她掙開媽媽的手,原地蹦了蹦,清脆地喊道:“我要爬到最上麵去!我要摸天上的雲彩!”
一家人笑著,鬨著,開始了這場充滿期待的攀登之旅。
攀登的途中,三代人看到了截然不同的風景。
爺爺奶奶互相攙扶著,走得很慢。他們不怎麼看遠處的風景,更關注腳下的路和身邊的花草。程建國會指著一棵從岩石縫裡頑強鑽出來的鬆樹,給孫子講“歲寒知鬆柏”的道理,王秀蘭則會為一朵不知名的紫色小花而駐足。
程誌遠和李慧則承擔著“中軍”的重任。爸爸端著相機,不停地尋找最佳拍攝角度,指揮著家人擺出各種姿勢。“爸,您站那塊石頭上,對,手叉腰,顯得有氣勢!”“老婆,你跟孩子們站那兒,笑一個,對,就這樣!”
媽媽則一手牽著程溪,另一隻手隨時準備從程諾的書包裡掏出水和零食,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小心腳下,彆光顧著看,看著路。”
程諾和程溪精力旺盛,如同兩隻快活的小鹿,跑在隊伍的最前麵。他們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一會兒追逐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一會兒對著岩壁上的回聲大喊大叫。在“半山亭”休息時,他們還遇到了另一個家庭,兩個孩子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互相分享著薯片和牛肉乾。那家的父親看著程誌遠那專業的相機設備,忍不住搭話道:“大哥,你這裝備,專業啊!這地方,隨便拍拍都是大片,就是太費內存了!”
程誌遠立刻找到了知音,兩人興致勃勃地交流起了攝影心得。
“好不容易帶家裡老人孩子出來玩一趟,這配套設施不得弄好了啊,話說回來,這青瑤山莊,真棒!”
對麵的男人也笑了:“是啊,去了無數的景區,看了無數的景,但總感覺那些景色是浮於表麵的,而青瑤山莊的景色,能夠淨化心靈。”
“說得對,哥們來一根不?”
程誌遠遞上一根煙,跟男人說了句頂峰相見,開始大步向上爬,追家人去了。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攀登,當他們最終氣喘籲籲地抵達天柱峰頂的觀雲平台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
強勁的山風迎麵吹來,眼前的視野在一瞬間豁然開朗。
翻滾的雲海就在腳下緩緩流淌,無邊無際,濃厚處如堆雪砌玉,稀薄處則如輕紗蟬翼,壯麗得不似人間。
“哇——!!好大的!媽媽,我想吃!”程溪第一個發出了最直觀的驚呼。
程諾則努力地用剛學的地理知識解釋道:“這不是,這是雲,是水蒸氣凝結成的小水滴……”但說著說著,他自己也詞窮了,隻能喃喃道,“太……太壯觀了。”
程誌遠已經說不出話了,隻是瘋狂地按動快門,鏡頭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完美……太完美了……”
李慧則緊緊地抱住兩個孩子,看著眼前這如同神跡般的景色,眼眶有些濕潤。
就在眾人沉浸在這份巨大的震撼中時,峰頂的一位npc講解員忽然激動地指著遠方喊道:“快看!快看那邊!出佛光了!”
整個平台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遠方的雲海之上,太陽的光線穿透雲層,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內藍外紅的七彩光環。
而在那光環的正中央,竟清晰地映出了他們所有站在平台邊緣的人那小小的、被光環籠罩的影子!
短暫的死寂之後,整個平台徹底沸騰了!
“天哪!是佛光!我居然親眼看到佛光了!”
“快許願!快許願!”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我們一家平平安安……”奶奶王秀蘭第一個反應過來,她虔誠地雙手合十,對著那佛光拜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詞。
爺爺程建國則緊緊握住老伴的手,看著光環中兩人那相依相偎的倒影,眼中滿是柔情,輕聲說:“老婆子,你看,咱倆,這算是成仙了吧?”
程誌遠和李慧則緊緊擁抱著,將這神聖的一刻,用相機永遠定格。
奇景散去,一家人懷著滿心的滿足與感動,開始下山。
下山的路上,程溪累得走不動了,程誌遠將她穩穩地背在背上。小姑娘趴在爸爸寬闊的後背上,指著遠方那依舊在翻湧的雲海,奶聲奶氣地問:“爸爸,我們以後還來這裡看好不好?”
程誌遠笑著回答:“好,等程溪長大了,就帶你的孩子來,告訴他,這裡是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帶你來看神仙的地方。”
他看著前方互相攙扶著的父母,感受著背上女兒柔軟的身體和均勻的呼吸,妻子李慧正溫柔地走在他身旁,為他擦去額角的汗水。
他忽然覺得,腳下這雲海,這仙境,都不如此刻,這一家六口整整齊齊在一起的畫麵,更讓他覺得心安。
雲海之上是吾鄉。他看著遠方,在心裡默默地想。
這“鄉”,不是故鄉,而是家鄉。有家人的地方,便是心安的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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