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郡主朱瑢趴在「懷遠號」的舷窗上，望著滿剌加灣的珊瑚礁漸漸退向船尾。她攥著半片玫瑰驗硫片——這種用桑皮紙浸泡硝石與玫瑰汁製成的檢測工具，遇硫會因化學反應顯淡紅色。三日前佛郎機間諜突襲時，她正是用這紙片的變色速度判斷敵方火藥硫含量，為鐵錨堂爭取了預警時間。
「郡主小心！」青禾一把將她拽離窗口，窗外飛來的弩箭擦著窗欞釘入艙壁。錨頭王銳的銀哨聲響起，鐵錨堂水手展開塗有防火膠的「工禾」紋帆布——這種由魚膠與鬆脂熬製的塗料，經尚工局測試可抵禦火銃直射。朱瑢望著艙壁上的箭鏃，其尾部十字徽記與佛郎機火器銘文一致，暗示敵方已掌握部分鑄造技術。
北京火德神殿內，朱厚照接到王銳的密信時，正用郡主采集的桂花汁調試新一批驗硫片。信中提到佛郎機人懸賞郡主，因其能通過「觀察火藥燃燒煙霧」判斷硫含量——這是青禾暗中傳授的「看煙辨硫」技藝，與《天工開物》中「硫黃焰黃，硝石焰紫」記載吻合。他摩挲著信中夾著的珊瑚碎屑，這些碳酸鈣沉積物經郡主觀察，其孔隙結構可吸附硫顆粒，未來或用於改良火藥提純。
「傳旨：鐵錨堂護送郡主返京，」朱厚照在密旨中寫下，「沿途以桂花驗硫片標記水情，每十裡設匠人暗樁。」巧妃看著案頭的珊瑚標本，想起郡主曾用其粉末加速硝石結晶——這種基於《農政全書》的土法提煉術，已被尚工局改良為「珊瑚濾硫法」。
三日後深夜，船隊在南海遭遇佛郎機海盜。朱瑢被護在錨鏈艙內，聽著甲板上火銃轟鳴。她忽然發現月光穿過錨鏈縫隙，在驗硫片上投出九道光影——錨鏈的九環設計對應明代「九煉精鐵」工藝，與火藥純度檢測無關，但啟發她將錨鏈投影與星圖重疊，形成臨時坐標。「青禾姐姐！用錨鏈影子定位敵船！」她遞過刻有二十八宿刻度的羊皮紙。
青禾立刻將羊皮紙對準月光，錨鏈投影與秋季白虎七宿方位重合處，正是佛郎機旗艦位置。「方位巳酉，仰角三寸！」她通過旗語傳令，藏在商船底艙的紅衣大炮隨即開火——這種火炮采用「前裝滑膛」設計，炮管經九次鍛打，硫含量二成的火藥使其射程達八百步，炮口焰色因硝石純度高而泛青。
佛郎機海盜艦船起火時，朱瑢正在艙內用珊瑚碎屑繪製海圖。她偶然發現珊瑚孔隙吸附的硫粉在月光下發光，這一現象被青禾記錄為「珊瑚熒光驗硫法」，未來可用於夜間檢測。當「懷遠號」駛入泉州港，朱厚照注意到女兒發間的珊瑚珠——那是她用來研磨硝石的工具，其凹凸表麵恰是天然的粉碎模具。
「今後不可再涉險，」朱厚照為郡主整理衣襟，發現其袖口繡著錨鏈與星圖，「但你改良的「錨鏈定位術」，已編入《水軍測量手冊》。」朱瑢掏出貝殼製成的「簡易驗硫盒」——貝殼凹麵經打磨後可作反光鏡，配合驗硫片觀察顏色變化，這一設計被尚工局命名為「璿璣驗硫儀」。
是夜，豹房內燭光映著郡主的貝殼儀器，朱厚照在《工器考》中記錄：「珊瑚濾硫，貝殼取光，此乃匠人智巧，非關神授。」巧妃端來桂花茶，提及白天郡主向匠戶演示「海螺殼集露」——露水經貝殼過濾後雜質更少，可用於調製高精度驗硫液，這一發現已錄入《尚工局水法》。
窗外，青禾正教郡主辨認星圖。「為什麼京城星星比南洋低？」郡主的疑問觸發青禾回憶《天體運行論》譯本內容，她取出地球儀模型：「因大地如球，南北所見星位不同。」說著將驗硫片貼在球麵，「你看，就像驗硫片測硫，我們終能用工器丈量天地。」
朱厚照望著窗外，將郡主的珊瑚海圖存入工器檔案庫。他知道，這場歸程見證的不是神授奇跡，而是人的觀察與創造：驗硫片的顯色源於化學反應，錨鏈定位基於幾何原理，珊瑚與貝殼的妙用來自反複試驗。火德星君的畫像仍在神殿供奉，但大明的工器文明，早已紮根於匠人的智慧與孩童的好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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