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化六年春·神戶港櫻花祭,晨霧未散,朱工業的織錦甲胄擦過「和漢協理」廳的櫻花木門,腰間「景」字腰牌還帶著昨夜雨水。藤信忠斜倚在青銅櫃旁,指尖撥弄著新鑄的「錨櫻紋」袖扣——銅錫合金的紋章上,工禾紋錨鏈占六成,櫻花紋升至四分,雖違背巧太妃「漢七和三」的遺訓,卻因鎏金工藝的遮掩,在晨光中顯得渾然一體。櫃中半卷羊皮地圖邊緣泛著香灰味,富士山與中原的交疊處,「和魂」二字被墨跡反複塗抹,隱約可見「臣屬」二字的筆鋒。
“昨夜南京傳來密報,”藤信忠擲出紙團,火漆印裂開後顯露出朱工正的軍報抄本,他正在古裡國港口督造火銃,“朱工正將火山灰滲碳術歸入《工部古法考》,隻字不提東瀛匠人的爐溫改良。”紙頁邊緣的朱砂批注刺痛眼簾:“漢官署查無此術,疑為東瀛附會”。
朱工業冷笑,甲胄上的獸首紋章隨動作輕響:“他倒是學得一手好漢官做派。兩年前父王被劾‘私改器用規製’,滿朝公卿誰還記得那批火銃曾救過南京鐘鼓樓?”他下意識摸向胸口,那裡藏著景王臨終前贈予的玉扳指,羊脂玉上的“和”字刻痕已被磨得溫潤,恰如他甲胄內側的“工櫻”刺繡,總在抬手間若隱若現。
藤信忠忽然湊近,袖口飄出若有若無的沉水香:“和子內親王的家臣今早求見工器監,說要進獻‘古法琉璃配方’。”朱工業捏緊扳指,眼前閃過和子被軟禁前的場景——她總在袖口繡滿櫻花,卻在麵見皇帝時換上工禾紋織錦,如同雙麵繡般令人難辨真假。
“琉璃配方?”朱工業挑眉,青銅櫃“哢嗒”彈開暗格,露出半塊碎琉璃,色澤與神戶港防鉛玻璃迥異,卻在裂紋處可見細密的櫻花紋路。“淺間神社的舊窯火,”藤信忠指尖劃過琉璃邊緣,“和子想證明東瀛燒造之術不輸江南,卻忘了巧太妃當年為何砸毀她的琉璃盞——工器監的爐溫記錄,從來隻認工禾紋的刻度。”
朱工業取出一枚銀質證章,對著晨光轉動。章麵“景”字周圍的鉛鏽被刻意保留,形成類似櫻花的斑紋,那是當年隨景王覲見時,皇帝親手用朱砂點染的“特許印記”。“父親臨終前說,”他忽然開口,“東瀛的瓷土再好,也要用漢家的窯火燒。”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何朱工正總在戰報裡堆砌漢家典故——不是真信了“漢技和用”,而是唯有如此,才能在工器監的奏對中謀得一席之地。
“藤千代姑姑為何選我?”朱工業忽然問,“論血緣,和子內親王的幼子才是天皇血脈;論資曆,毛利家歸化不過三代。”藤信忠沉默片刻,從櫃底取出一支銀鐲,內側“毛福子”三字已被磨得發亮,鐲身纏著極細的銅絲——那是工器十五年毛利家獻上火山灰礦脈時,巧太妃所賜的“歸化憑信”。“因為你身上流著景王的血,又有毛利家的歸化文書,”他將銀鐲按在朱工業掌心,“而朱常瀛......他是陛下的親子,生來便帶著正統的工禾紋烙印。藤千代娘娘扶持你,是要在皇嗣旁豎起一麵東瀛的旗,讓陛下記得,除了宮牆裡的皇子,還有個懂得審時度勢的景王世子可用。”
窗外傳來銅鐘轟鳴,與神戶港的霧笛混成交響。朱工業望著自己甲胄上的“鄂畢河冰紋”——那是用莫斯科貢金描繪的紋樣,工禾紋錨鏈的間隙裡,隱約可見毛利家的“丸紋”。遠處,藤千代的侍女正在指揮匠人更換廳內的屏風,新換的絹麵上,工禾紋錨鏈與櫻花圖案被織成陰陽魚的形狀,恰是當年長公主葬禮上,藤千代獻給皇帝的“和漢協和圖”。
“所以父親臨終前,才會讓我接管凍土炮的進項,”朱工業握緊銀鐲,“他知道朱工正越喊‘漢家正統’,皇帝就越要扶持我來敲打他。而朱常瀛的存在,既是藤千代姑姑的護身符,也是懸在我們頭上的刀。”藤信忠頷首,袖中銅鈴聲輕響:“景王臨終前留話‘見風使舵’,如今看來,你倒是青出於藍。”他望向西南,古裡國方向仿佛騰起淡淡煙塵,那是朱工正的火銃營在試炮,卻不知每響一炮,江南炭冶所的炭火就多旺三分——皇帝從來不會讓某支兵器獨大。
“傳令工坊,”朱工業解下腰間的“工器懷遠”佩刀,換上藤信忠遞來的短刀,刀柄纏著櫻花木皮,“即日起,火山灰出口量恢複七成,但需混以三成蘇門答臘胡椒。”“可巧太妃遺訓...”“巧太妃的時代過去了,”朱工業將短刀插入刀鞘,“現在要讓南京知道,東瀛的火山灰,也能調出漢家火銃的藥味。”他忽然從袖中取出一份卷軸,展開露出朱常瀛的《宗室玉牒》:“工化五年正月初九生,母藤氏,父皇帝陛下,著養於景仁宮。”墨跡未乾的“養”字下,蓋著藤千代的“櫻”字私印與皇帝的“工”字玉璽。
藤信忠躬身退下時,瞥見朱工業袖中滑落的密信——那是昨夜與皇帝的手書,“互相參詳”四字旁畫著圈,側注“南洋諸邦,可試以櫻花為餌”。信箋背麵,是工化四年三月初三的《內廷起居注》,“卯時侍寢”的記錄旁,用朱砂筆寫著“龍裔降世,東瀛必馴”。
晨霧漸散,神戶港的櫻花落在防鉛玻璃上,與工禾紋窗欞相映成趣。朱工業摸向胸口的玉扳指,忽然想起朱常瀛周歲時的抓周——那孩子避開了金算盤,抓住了藤千代手中的櫻花蜜餞,皇帝見狀撫掌大笑,親自將刻有工禾紋的銀鎖戴在孩子頸間。遠處,古裡國的朱工正仍在撰寫《火銃起源考》,卻不知在神戶港的晨光裡,東瀛的瓷器上已悄然燒出工禾紋,而那位有著一半東瀛血脈的皇子朱常瀛,正被當作“和漢協和”最鮮活的證明,在景仁宮的深院裡牙牙學語,他口中模糊的音節,仿佛已在奏響工器王朝下一曲權力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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