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年三月十五·西直門外,晨霜未曦,軍器局的青銅巨爐蒸騰著熱浪,朱厚照望著爐中躍動的熟鐵水,掌心不禁撫過腰間的書包卡扣——那枚刻著「2023」的物件此刻異常灼人,仿佛前世鉛毒攻心的餘溫。他壓下心底的悸動感,目光落在王巧兒身上,見她正用算盤推演螺旋膛線角度,算珠碰撞聲與水轉鏜床的轟鳴形成奇異的韻律。
「匠首王禎,開爐。」朱厚照揚聲下令。爐蓋掀開的刹那,陽光穿透爐煙,在新鑄的鐵銃表麵折射出反光。他心中暗讚匠人預製的反光模具精巧,麵上卻不動聲色:「此乃《天工開物》所載天工開物之兆,非關鬼神。」
許天錫的官靴碾碎爐邊霜花,補子上的禽鳥紋因激動而顫抖:「陛下!匠人乾軍已是越界,何況女子操持利器?」他袖口露出《大明會典》卷邊,「軍器造作,必以士大夫監之!」
朱厚照冷眼旁觀,見陳大錘攥著鏽跡斑斑的舊銅銃站在一邊。那銃身開裂處露出灰黑色鉛砂,正是導致炸膛的罪證。「許大人可知,」陳大錘的鐵錨刺青隨手臂隆起,「這毒銅來自工部爐窯,我三弟就死在這鉛砂裡!」他一腳踢開廢銃,火星濺在「工器興國」的錦旗上,「神銳銃用焦煤三煉熟鐵,鉛含量不足半分!」
京營士兵中響起竊竊私語。朱厚照注意到神機營千戶的手按在腰間佩刀上,那是對劣質火器的本能恐懼。他望向王巧兒,見她已用算盤完成風速計算,燧石在銃口擦出幽藍火花。
「北風二尺,衰分三珠。」王巧兒的聲音清晰如算珠落地,鐵銃在她手中穩如磐石。槍響過後,三百步外的靶心應聲而穿,彈丸嵌入靶後柳木,激起冰屑紛飛。舊銅銃同期發射的彈丸卻在半空炸散,鉛砂如黑雨墜落。
許天錫的臉色比爐邊霜雪更白。朱厚照留意到他緊握《論語》的指節泛青,忽然想起前世楊慎篡改《明實錄》的筆鋒——士大夫總在緊要關頭,才會想起聖賢書裡藏著多少可左可右的解釋。
「許大人豈不聞,」王巧兒拾起許天錫不慎掉落的《論語》,指尖劃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章句,「夫子亦重器用。」
許天錫震愕退半步,袍角掃過神銳銃的錨鏈紋刻痕。朱厚照在心中冷笑:前世因迷信「火德星君」導致銅銃誤國錢荒,今日便要讓士大夫看清,算盤比香火更能護國。他摸出袖中《天工開物》,現代印刷的「流體力學」字樣與爐中鐵光交相輝映,這才是打破困局的真正「神器」。
「首批三百六十支神銳銃,暫隸觀星衛。」朱厚照刻意加重「觀星」二字,讓士大夫們想起《周禮》中「匠人觀星製器」的古訓,「每支需經翰林院批注算例,李閣老,勞煩你親自主持。」
李東陽捋須頷首,目光掃過銃身的算珠紋:「陛下以實學為綱,正合儒學經世之道。」他的語氣裡帶著對「禮法框架」的微妙堅持,卻也暗含對技術實證的默認。
暮色浸染軍器局時,朱厚照獨自巡視鑄爐。爐底殘留的焦煤閃爍著幽藍火光,那是煤焦油燃燒的跡象——這種副產品未來可用於防水,他在書包裡的現代手冊中讀過。遠處傳來算盤的輕響,王巧兒正在教年輕匠人校準鏜床轉速,算珠聲與淬火的滋滋聲交織,如同一曲工器的讚歌。
他摸出書包卡扣,內側的「2023」在暮色中若隱若現。前世的鉛毒之軀早已灰飛煙滅,今生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焦煤的辛辣氣息——這是屬於匠人的氣息,是務實求變的氣息。當更夫敲梆聲響起時,他忽然輕笑:士大夫們還在爭論「禮崩」與否,卻不知真正的變革,早已在算珠與鐵火中悄然生根。
是夜,楊廷和在密折中寫道:「神銳銃成,匠人勢起。然以算盤馭火器,以《周髀》附實務,或可收『格物致知』之效。」他不知道的是,朱厚照已在豹房密室繪製蒸汽鏜床的草圖,圖紙邊緣用朱筆寫著:「算珠撥亮處,即是新天新地。」
西直門外的陽光鋪在軍器局的旗上,將「工器興國」四字襯得愈發分明。那麵旗幟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恍惚間似有千軍萬馬的鐵銃齊鳴,那是屬於未來的聲響,正在正德朝的霜夜裡,悄然叩擊著舊時代的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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