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年四月初七·乾清宮東暖閣，卯時三刻，鎏金獸首炭爐的青煙裹著鬆煙墨香，在《全球通史》泛黃的紙頁間遊走。朱厚照用鎮紙壓平書頁，目光停在「大航海時代·鉛毒與殖民」章節，指尖劃過「1521年西班牙征服阿茲特克」的鉛印，忽然想起昨夜在《明會典》裡查到的「洪武二十六年全國鉛產量」——不過兩萬斤，尚不及西班牙殖民者三月的掠奪量。
「陛下，太醫院李院判與考工院王女史求見。」張忠掀開明黃帷帳，銅盆裡的避鉛水泛起細微波紋，映出朱厚照眼下的青黑。
「宣。」朱厚照合上書卷，露出藏在底頁的《正德實錄》殘頁，「佛郎機人」三字被朱砂圈了又圈，旁邊用小字注著：「實為葡萄牙，非紅毛夷，切記。」
王巧兒進門時，袖中「工」字臂章掃過炭爐，珍珠母濾層在晨光中閃過微光。她捧著新製的防鉛麵具，琉璃護目鏡邊緣多了圈竹篾加固，正是昨夜與朱厚照在豹房討論的改良版。「陛下，」她將麵具置於案頭，「濾粉夾層改用馬尾羅篩過的爐甘石，匠人試戴後咳血減少七成。」
李時中緊隨其後，藥箱裡的《太醫院鉛毒醫案》攤開至最新頁：「截至卯時，鐵錨會工坊已有三十七人症狀緩解。但……」他看向朱厚照，「城西民巷有匠人模仿麵具形製，用粗布和爐灰自製防護，反而阻塞呼吸道。」
朱厚照敲了敲《天工開物》中「五金·鉛」篇：「防鉛術需分三徑——工坊用琉璃護目、市井用細布濾塵、軍中用皮革嵌鉛板。」他忽然抽出書包裡的《工業衛生與職業病》，指著「個人防護裝備分級」圖示，「李卿可按此細化醫案，王卿負責監製不同等級麵具，務必在端午前讓山西鉛礦匠人全員佩戴。」
王巧兒指尖撫過圖示中「防毒麵具」的橡膠密封層，想起昨夜朱厚照說的「後世之物，暫不可示人」，遂將到嘴邊的疑問咽回，轉而翻開《考工記》注疏：「已在防鉛巾上繡『攻金之工』，士大夫皆以為是《周禮》舊製。」
朱厚照滿意頷首，目光轉向窗外正在翻修的文淵閣。昨日他命人在牆體嵌入鉛板防潮，表麵卻用「太宗藏書避蟲法」搪塞，正如他將《全球通史》中「鉛毒流行病學」的現代理論，拆解成《黃帝內經》「金石之毒，肺先受之」的注解。
「明日隨朕去翰林院，」朱厚照將《明會典》推至李時中麵前，「教眾翰林如何用算珠推演鉛毒擴散路徑。楊首輔若問起，便說此法源自《九章算術》『均輸』之理。」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案頭抽出《楊一清集》裡抄錄的未來奏報，「順帶將這邊防奏疏裡的『鉛礦賦稅』條目抄錄給匠作監，朕要重新核算山西鉛礦的真實產能。」
李時中翻開奏疏，見「鉛礦歲貢十萬斤」的朱批下，朱厚照用鉛筆寫著「實際產能至多六萬，餘皆貪腐」，不禁心悸——這數字與他從匠人處暗查的結果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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