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枯葉撲進殘破的山神廟時,石羽正用衣角擦去郭靈萱發間的草屑。
廟內供桌上的泥胎神像缺了半張臉,月光從樓頂的瓦片間漏下來,在三人腳邊投下斑駁的影。
"靈萱,你的脈搏還在亂跳。"他指尖搭在她腕間,聲音放得極輕,像怕驚碎了什麼,"方才在迷霧穀,你為我擋那道骨箭......"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郭靈萱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涼得驚人。
她發間的玉簪不知何時斷了半截,碎玉碴子紮進耳後,滲出細密的血珠,"冥河追了我們七日,若不能徹底掌控天道碎片,他隻會更瘋狂。"
玄冥突然咳嗽起來,聲音像破風箱。
這位曾鎮守幽冥深淵的守護者此刻靠在牆根,玄色法袍被骨箭劃得千瘡百孔,露出下麵青灰色的皮膚——那是精神力枯竭後,幽冥之氣反噬的征兆。"那東西......"他指了指石羽懷中的錦盒,"本不該現世。"
石羽解開錦盒,巴掌大的碎片浮起,表麵流轉著星河般的光。
這是他們在迷霧穀神殿拚了命才搶來的天道殘片,傳說中能重塑天地法則的神器。
可自從入手後,石羽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碎片深處盯著他,像要把他的魂魄都看穿。
"我查過《上古星樞錄》。"郭靈萱從懷中掏出一本泛黃的書冊,書頁間夾著乾枯的紫葉草,"裡麵記載過"天道共鳴儀式"。
通過修士的靈識與碎片同頻,能喚醒它的記憶。
但......"她喉結動了動,"儀式需要兩人共陣,主陣者要承受碎片的法則反噬。
輕則經脈儘斷,重則......"
廟內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燭火劈啪。
石羽望著郭靈萱眼底的陰影,想起三日前在郭家祠堂,她也是這樣捧著古籍對他說"或許有辦法"。
那時他還是個被郭家長老指著鼻子罵"吃軟飯"的贅婿,如今卻成了被全天下修士追殺的"天道竊賊"。
"我來當主陣者。"他伸手按住碎片,涼意順著掌心直竄天靈蓋,"靈萱輔陣。
你對星軌符文的理解比我深三倍,隻有你能穩住陣法。"
"不行!"郭靈萱猛地站起來,發間斷簪掉在地上,"主陣者承受的反噬是......"
"是我欠你的。"石羽打斷她,手指撫過她耳後的血珠,"當年在青竹巷,你偷了郭府的養元丹塞給我;後來被長老罰跪冰窖,你裹著毯子陪我跪了整夜。
這些年我能活著,全是因為你。"他笑了笑,"現在換我護著你。"
玄冥突然開口:"反噬不是最可怕的。"他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天道碎片本是規則本身,強行共鳴會讓你的靈識暴露在法則之下。
若控製不住......"他沒說完,但石羽明白——那會被法則碾碎成最原始的靈氣。
郭靈萱咬著嘴唇,直到唇色泛白。
她突然轉身翻出腰間的乾坤袋,取出七枚青玉符篆,"我改良過《太初共鳴陣》,能把反噬分擔三成到我身上。"她把符篆拍在石羽掌心,"但你要是敢撐不住......"
石羽握住她的手:"撐得住。"
陣法在廟中央展開時,月光正好鋪滿地麵。
郭靈萱跪在陣眼位置,指尖在虛空中劃出銀亮的符文,每一道都像活過來的星子。
石羽盤坐在陣心,將天道碎片按在眉心,碎片涼意瞬間浸透識海,他看見無數光帶在眼前交織,那是天道運行的軌跡。
"引氣入軌。"郭靈萱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跟著我的節奏,慢半拍就前功儘棄。"
石羽深吸一口氣,按照記憶中的功法運轉靈識。
碎片突然發出刺目的光,他眼前的光帶開始扭曲,有尖銳的刺痛從識海深處傳來,像有人拿著細針在紮他的魂魄。
冷汗順著下巴砸在地上,他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脆響——那是法則之力在重塑他的經脈。
"穩住!"郭靈萱的聲音帶著顫抖,她的指尖滲出鮮血,每道符文都沾著血珠,"還差......"
轟——
廟門轟然炸裂。
冥河踏著滿地碎木進來,白骨幡上的骷髏頭滴著黑血,"好啊,原來躲在這兒玩送死遊戲。"他抬手就是一道骨刃,直取郭靈萱後心。
玄冥的身影突然橫在郭靈萱麵前,玄鐵劍與骨刃相撞,濺起火星。"走。"他對石羽低吼,劍招卻越來越亂——他的精神力早就在迷霧穀耗空了,現在全憑本能支撐。
石羽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
反噬的刺痛突然加劇,他感覺有團火在經脈裡亂竄,所過之處皮膚泛起青紫色。
但碎片的光更亮了,那些扭曲的光帶開始重新排列,他聽見了,是天道的聲音,像萬馬奔騰,像晨鐘暮鼓。
"靈萱!"他大喝一聲,"現在!"
郭靈萱渾身劇震,七枚符篆同時炸裂,血霧中她的靈識化作銀線,纏上石羽的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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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噬的力量突然被分走三成,石羽眼前的光帶終於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