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活物般裹住眾人，石羽喉間的窒息感愈發強烈，仿佛每一寸空氣都被抽乾成鐵砂，順著鼻腔往肺裡鑽。
他額角的青筋暴起，精神力因過度使用係統掃描早已瀕臨崩潰，此刻更像被浸在滾油裡的琴弦，稍微一動念就會繃斷。
"羽哥！"郭靈萱的手突然攥住他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滲進來。
他偏頭望去，隻見她發梢沾著碎石屑，平時總梳得整整齊齊的雲鬢散了幾縷，卻仍咬著牙翻手裡的古籍——那是她從郭氏秘閣偷帶出來的《幽冥異誌》，泛黃的紙頁被她捏得發皺。
"咳...靈萱彆硬撐。"雲逸扶著石壁站直，左肩的衣襟被獸尾掃出個血洞，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滴，"這鬼東西的吼聲震得我靈海發顫，剛才那劍根本刺不進它鱗片......"他話音未落，頭頂又有碎石簌簌落下，正砸在風淩腳邊。
天劍宗弟子彎腰撿起半塊帶磷粉的碎石，指腹蹭過表麵，眉峰微擰："鱗片上有腐蝕痕跡，剛才石盟主那劍刺中的位置......"
"找到了！"郭靈萱突然低呼，指尖重重按在某頁。
石羽湊過去，見她點著一段蠅頭小楷："幽冥獸飼主幽冥尊者修陰煞之道，其仆役雖強，卻畏兩樣東西——至純光明與無垢道心。"她仰起臉，眼底映著鎮魂珠的微光，"石羽，你試過用最純粹的守護念力驅動珠子嗎？"
石羽一怔。
他曾用係統獎勵的功法催發鎮魂珠，但從未試過剝離所有雜念。
此刻黑暗中，幽冥獸的冷笑還在耳畔："尊者的意誌浸透深淵......"身後東域的萬家燈火突然在他眼前閃過——街角賣糖畫的老張頭，靈萱總愛買的桂花糕鋪子，雲逸總說要帶他去看的蒼瀾宗飛瀑......這些畫麵像潮水般漫過識海，最後凝結成一個念頭：護他們周全。
"靈萱，幫我護法。"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閉眼。
原本紊亂的靈氣突然變得清晰可觸，像溪水流過指縫。
精神力的刺痛還在，但他不再抗拒，反而將那股灼熱引向心口——那裡有他與靈萱結契時種下的同心印，此刻正隨著心跳發出暖光。
鎮魂珠在掌心發燙。
石羽睜眼時，眼底的渾濁儘褪，隻剩一片清冽的光。
珠子突然脫離手掌懸浮半空，白光如實質般擴散，所過之處黑暗像冰雪遇陽，滋滋作響著退散。
幽冥獸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十丈高的軀體劇烈顫抖，原本黑鐵般的鱗片泛起青灰，喉嚨處那片淺色鱗片更是滲出縷縷黑煙。
"機會！"風淩低喝。
他足尖一點掠至半空，天劍訣第三式"破雲"瞬間出鞘，劍刃裹著庚金銳氣直刺幽冥獸左眼。
雲逸雖受了傷，卻咬著牙甩出三枚淬毒透骨釘，目標正是剛才被石羽刺中的鱗片縫隙。
石羽握劍的手穩如磐石。
他能清晰感應到幽冥獸的生機在衰退，可就在長劍即將刺穿其咽喉時，那畜生突然暴喝："尊者賜我新生——"黑紅色霧氣瘋狂湧入它口中，原本裂開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猩紅的眼睛裡竟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輪廓，青麵獠牙，額間一道豎眼泛著幽藍。
"空間要塌了！"郭靈萱突然拽住石羽後領。
地麵的裂縫如巨蟒般竄動，整座石室發出瀕死的呻吟。
石羽被她拉著翻滾避開塌陷的石板，抬頭正看見幽冥獸的豎眼爆出刺目藍光，緊接著——
"轟！"
一陣劇烈的震動後，黑暗突然被撕開一道縫隙。
眾人踉蹌著站穩，隻見原本堆滿碎石的角落，不知何時多了道身影。
那是個穿月白道袍的修士，腰間掛著半塊碎裂的玉牌，左袖被燒得隻剩半截，露出的手臂上布滿青紫色的咒文。
他扶著牆勉強站直，抬頭時，石羽看清了他的臉——正是之前在蒼瀾宗外見過的天劍宗弟子風淩？
不，不對，這人氣息更沉，眉骨比記憶裡的風淩高些。
"你們......"那修士咳了兩聲，血沫濺在道袍上，"終於來了。
深淵底下......不止有幽冥獸。"他伸手入懷，摸出塊焦黑的玉簡，"我是天劍宗外門執事淩川，奉掌門之命探查異變。
三日前......我們在最底層發現了尊主的屍身。"他突然劇烈顫抖，手指死死摳住石壁，"但那不是屍身......是......是容器！
幽冥尊者的殘魂......"
話音未落，深淵更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淩川的瞳孔驟然收縮，突然抓住石羽手腕，將玉簡硬塞進他掌心："帶著這個走！
千萬彆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脖頸處的咒文突然泛起幽光，整個人像被抽乾了生氣，直挺挺栽倒在地。
石羽蹲下身探他鼻息，卻隻觸到一片冷得刺骨的皮膚。
郭靈萱撿起他掉落的半塊玉牌，借著鎮魂珠的光看清上麵刻著"天劍"二字，麵色驟沉："這玉牌隻式是天劍宗內門長老才有......他說的尊主......"
"先離開這裡。"風淩突然按住腰間劍柄，"剛才那震動，是深淵在閉合。"他抬頭望向頭頂逐漸合攏的石壁，"但更麻煩的是......"他指了指淩川的屍體，"他身上的咒文，和幽冥獸眼睛裡的氣息一樣。"
雲逸抹了把嘴角的血，從儲物袋裡摸出療傷丹吞下去："那家夥說尊主的屍身是容器......難道幽冥尊者根本沒死？"
石羽握緊手中的玉簡，能感覺到裡麵有股微弱的波動在跳動。
他望向深淵更深處，那裡的黑暗比之前更濃，像頭蟄伏的巨獸正睜開眼睛。
靈萱的手悄悄覆上他手背，掌心的溫度透過交疊的手指傳來。
"走。"他站起身，目光掃過三人，"但不是離開深淵。"他將玉簡收入懷中，劍指重重斬向地麵，"我們要下去，看看這深淵最底下，究竟鎖著什麼。"
黑暗中，不知何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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