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晨霧灌進山穀,林閻喉結動了動。
他盯著青衫少年掌心那抹幽藍,後槽牙輕輕咬了咬——這抹光太熟悉了,像極了昨夜他在生死簿殘頁上窺見的未來影像裡,從虛空裂縫滲出的光。
"沈青,護住小阿七。"他出聲時聲線穩得反常,隻有自己知道,左手正隔著衣料死死攥住腰間的靈異羅盤。
金屬外殼硌得掌心生疼,卻正好壓下心頭翻湧的驚濤。
王書生說因果律需要載體時,他還以為是那些上古遺物,可眼前這少年...林閻指尖悄悄撥動羅盤暗扣,冷硬的金屬齒輪在袖中轉動,掃描波順著經脈竄上太陽穴,瞬間在視網膜投出淡綠的能量圖譜。
圖譜裡,青鱗的輪廓被無數銀線纏繞,那些線竟和影噬的觸須紋路有七分相似,卻更規整,像被某種規則重新編織過的蛛網。
林閻瞳孔微縮——影噬是混沌能量的具象化,可這少年體內的波動...更像被馴化的影噬,或者說,影噬是這能量的殘次品?
"隱氣符。"沈青的聲音突然擦過耳際。
林閻餘光瞥見她反手從袖中抖出張淡黃符紙,指尖快速結了個"藏"字訣,符紙"噗"地貼在小阿七心口。
女孩原本清亮的眼瞳立刻蒙上層霧,轉身往山石後鑽時,連衣角掃過灌木的聲響都淡了三分。
沈青則貓著腰繞向青鱗右側,青銅鈴在腰間壓得極低,隻偶爾蹭到衣擺發出細不可聞的輕響——她知道,正麵硬剛這能篡改因果的少年,他們連半成勝算都沒有。
"林小友,過來!"王書生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驚得林閻轉頭。
老學者的《因果律殘卷》攤在膝頭,泛黃的紙頁被風掀起半角,他枯瘦的手指正按在某行朱砂批注上:"未來因果,不可逆也,唯可"擾"。"林閻看見他另一隻手握著截炭筆,在兩人腳邊的泥地上畫出歪扭的紋路,炭灰隨著動作簌簌往下掉,"站進陣心,這是因果擾動陣,能讓你暫時脫出時間線。"
林閻沒多問,抬步跨進那個直徑不過三尺的泥圈。
剛觸到陣邊,便有股若有若無的排斥力從青鱗方向湧來,像無形的手推著他的後背。
他趁機摸出袖中的符籙打印機,金屬外殼還帶著體溫,按鍵在指尖微微發燙。
屏幕亮起的瞬間,他快速輸入"反向因果符文"的參數——這是他上周用生死簿殘頁能量調試出的新符文,理論上能擾亂時間感知。
打印機開始嗡嗡作響,林閻盯著出符口,喉結上下滾動。
青鱗的指尖已經離他胸口的殘頁隻剩半尺,幽藍光暈在晨霧裡拉出細長的尾焰,像條要啄食心臟的毒蛇。"叮"的一聲輕響,符紙彈出的刹那,林閻幾乎是吼著將它擲向空中。
那張泛著銀芒的符紙在半空展開,竟拉出道扭曲的光環,像塊被揉皺的玻璃。
青鱗的動作突然頓住,他眼尾的銀杏葉胎記詭異地抽搐起來,原本沒有焦點的眼睛裡第一次泛起困惑——他看見林閻的身影在光環裡重疊成三四個虛像,連自己的時間流速都慢了半拍。
"就是現在!"林閻低喝一聲,右手猛地按在胸口的殘頁上。
殘頁燙得驚人,像塊燒紅的炭,灼得他皮膚刺痛。
但他咬著牙將能量引向靈異羅盤,羅盤表麵的青銅紋路瞬間泛起金紅,他朝著青鱗的方向一揮,那股灼熱的能量便如利箭般竄入少年體內。
青鱗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原本透明的皮膚下浮現出青紫色的血管,像無數條小蛇在皮下遊走。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片殘頁碎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你...不該打破這個循環..."他的聲音帶著破碎的尾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林閻看著他的身形逐漸透明,像塊被溫水泡軟的糖。
晨霧穿過他的身體,溪水聲突然清晰起來,可下一秒,青鱗的身影便如鏡麵般碎裂,化作千萬點藍光。
那些光點沒有消散,反而彙聚成一行浮在空中的字跡:"真正的未來...還未到來。"
山風突然大了些,卷著光點往山穀深處去了。
林閻站在原地,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沈青從山石後轉出來,伸手抹了把額角的汗,青銅鈴在她腕間輕響:"這就完了?"王書生合起殘卷,指節叩了叩泥地上的擾動陣,搖頭:"沒那麼簡單,因果擾動陣隻能拖延..."
"等等。"林閻突然低頭看向掌心。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攤開的手心裡躺著片焦黑的符紙殘燼——是之前燒剩的那張。
而更讓他心悸的是,胸口的生死簿殘頁正在發燙,熱度透過衣物滲進皮膚,像有什麼東西在殘頁裡蘇醒,正用指節輕叩他的肋骨,一下,兩下。
溪水還在嘩嘩流。
小阿七從山石後探出頭,眼睛裡的星子已經散去,隻剩層淡淡的霧。
林閻望著山穀儘頭被晨霧籠罩的山尖,殘頁的熱度越來越明顯,像在提醒他——有些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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