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裹著鬆針的氣息灌進石門縫隙時,林閻後頸的汗毛先豎了起來。
他摸了摸腰間的法醫工具箱——此刻它已蛻變成泛著青銅光澤的靈異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在石板上撞出細碎的金點。
三塊因果印記的紅光順著地麵遊走,像三條被牽引的蛇,最終在石門縫隙前交纏成一團。
"哢——"
這聲鎖扣崩開的脆響讓蘇小滿的手指猛地一顫。
她懷裡的《山海圖錄》突然發燙,封皮上的雲紋像活了似的爬向手腕。"林閻哥,"她踮腳往門縫裡瞅,發梢掃過他肩膀,"裡麵有股味道,像我師祖的老檀木箱,又混著鏽鐵釘的腥。"
林閻沒回頭。
他盯著石門滲出的淡金光,想起昨夜在破廟裡翻到的古籍殘頁——"因果之鎖,非血非符,唯三印同輝可啟"。
此刻三塊玉片的溫度透過衣襟烙在胸口,像在提醒他:所有的線索,從白棺屍變時那滴屍毒菌,到老狗刨墳裡養屍地的羅盤陣,都在把他往這裡推。
"彆靠太近。"他反手拽住蘇小滿的道袍帶子,率先邁入石門。
鞋底剛觸到台階,就聽見身後韓九的冷笑:"陰司巡夜人倒像護崽的老母雞。"這男人的劍始終半出鞘,劍穗上的血漬在金光裡泛著暗褐,是他當年叛出劍閣時留下的舊傷。
通道比想象中寬敞,四壁嵌著拇指大的夜明珠,光線昏黃得像要化在空氣裡。
沈青走在最後,每步都用匕首尖刮過牆麵——這是她驗屍時養成的習慣,確認有沒有機關暗門。
王書生扶了扶眼鏡,鏡片上蒙著層白霧:"溫度在下降,每深入十米低兩度。"他的聲音帶著學者特有的冷靜,可指尖卻攥著懷裡的《因果律概論》,書頁邊緣被揉出了毛邊。
轉過第三個彎時,眾人同時頓住了腳。
圓形大廳像被鑿空的山體,穹頂懸著顆水晶核心,足有三人合抱粗細,表麵流轉著銀河般的光帶。
更震撼的是四壁——無數光影在石牆上翻湧,像被按下快進鍵的史書:青麵獠牙的上古神魔在雲端撕咬,血雨澆滅了九重天火;白發的初代修真者跪在焦土上,用骨血澆築出齒輪狀的"命運引擎";最清晰的畫麵裡,黑山老母的蛇尾掃過廢墟,她眉心的豎眼裡突然竄出一串幽藍代碼,像被強行植入的毒。
"這不是曆史。"王書生的喉結動了動,指尖幾乎要貼上牆麵的光影,"是……檔案。"他的聲音發顫,"用因果律本身記錄的檔案,隻有持有因果印記的人能看見。"
蘇小滿已經蹦到了水晶核心前。
她伸手去碰流轉的光帶,卻在離核心半尺處被彈得後退半步:"燙!
像摸到剛出鍋的糖畫!"她揉著發紅的指尖,突然扭頭看向林閻,"你說咱們是不是……成了看祖先日記的熊孩子?"
話音未落,水晶核心的光帶突然凝固。
"歡迎歸來,變量七號。"
這聲音像浸在寒潭裡的玉,卻帶著一絲極淡的悲憫。
眾人猛地抬頭,看見核心表麵浮起淡藍色的人影——是女媧,可她的衣袂不再是程序般的機械飄動,眼尾竟有淚痕般的光痕。
林閻的瞳孔微縮。
他記得在天機閣古籍裡見過對"變量"的描述:"命運引擎需要變量驗證程序穩定性,每十萬年選取七人。"而他懷裡的生死簿殘頁,正是變量的證明。
"你說自己是囚徒?"他向前半步,聲音平穩得像在解剖台上陳述屍檢報告,"那誰把你困在這裡?"
女媧的指尖劃過核心表麵,光影突然切換。
畫麵裡,一個身披黑袍的身影站在剛成型的命運引擎前,他背對著鏡頭,卻在轉身時露出半張臉——是陸長風。
"不可能!"韓九的劍"嗡"地出鞘,劍氣割碎了一縷光影,"他十年前就死在鎖妖塔,我親眼看著他被妖丹炸成碎片!"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當年叛出劍閣正是因為陸長風以"清理門戶"之名屠了他滿門,此刻舊恨混著震驚,讓他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
懸浮的陸長風殘影低頭看了看自己透明的手掌,苦笑道:"我確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