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娘的指尖幾乎要嵌進林閻頸側的皮膚裡。
燭火在她發間晃動,將她眼底的血絲染成暗紅。
自林閻摔在青石板上後,她就一直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左手托著他後頸,右手按在他心口——那裡的血還在滲,將她月白衫子染出個觸目驚心的紅團。
"脈搏在弱。"王書生的聲音帶著顫,他蹲在另一側,指尖泛起淡青色靈力,正緩緩探向林閻識海。
紙頁從他袖中滑落,散了滿地,全是之前推演維度折疊術的殘章。
陸九娘沒應聲。
她低頭用袖口去擦林閻臉上的血,擦到左頰時,他突然無意識地偏了偏頭,像被刺痛。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她喉間一哽,睫毛簌簌抖著,終於沒忍住,一滴淚砸在他沾血的耳垂上。
"等等!"王書生的指尖在識海邊緣猛地頓住,"他識海裡......有東西。"
陸九娘猛地抬頭,發間銀簪劃出一道冷光:"什麼?"
"不是邪祟。"王書生額頭滲出冷汗,靈力順著指尖往更深探,"像是......被封印的物件。"他突然抓住林閻的右手,翻轉過來。
掌心裡不知何時多了枚骨片。
乳白底色上纏著暗紅符文,像活物般緩緩流轉,碰到林閻掌心未乾的血珠,竟發出細微的"嘶啦"聲,像在吞噬。
"舊世遺物。"
清冷女聲從門口傳來。
白千羽不知何時站在陰影裡,素色道袍沾著星夜的寒氣,袖中三張破禁符正微微發顫。
她上前兩步,月光漫過她眼尾的朱砂痣:"我在天機閣秘藏見過類似紋路——萬年前山海戰役後,所有能穿透因果屏障的物件都被銷毀了,隻剩這種刻著"觀測者"印記的骨片。"
"觀測者?"王書生捏著骨片的指尖發緊,"可林閻......"
"他是變量。"白千羽的目光掃過昏迷的林閻,"隻有變量能打破既定軌跡,接收這種跨越維度的信息。"她忽然眯起眼,"你們沒發現嗎?
從他用命魂撞門開始,所有因果線都在繞著他轉。"
門軸突然輕響。
柳如煙倚在門框上,紅裙繡著的曼陀羅暗紋在燭火下泛著妖異的紫。
她指尖轉著枚青銅鈴鐺,鈴聲細碎:"所以你們惹怒了不該惹的存在。"
陸九娘的脊背瞬間繃直。
她記得這鈴鐺——三天前在城西亂葬崗,就是這鈴聲引開了守墓屍,讓他們能順利取出鎮壓邪祟的玄鐵劍。"混沌信徒?"
"前信徒。"柳如煙歪頭笑,鈴鐺聲更急了,"他們總說彼岸是秩序終點,可我在祭壇偷看過古籍——那根本是另一個牢籠。
你們以為關上了門?
不,是門那邊暫時懶得理你們。"她瞥向王書生手裡的骨片,"但現在......"
"夠了。"王書生突然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骨片上。
符文瞬間暴漲,在半空投出團幽藍光暈。
影像開始扭曲。
先是一片混沌的灰,接著是無數浮島,像被無形的線串著懸在虛空中。
浮島下方是翻湧的黑霧,上方是暗紅的雲。
街道上走著人影,沒有麵孔,衣袍卻分明是修真者的款式——廣袖、束發,甚至有人腰間掛著和王書生類似的紙頁錦囊。
"他們的靈韻......"白千羽後退半步,袖中符紙"唰"地全展開,"不是以經脈為載體。
更像......"她頓了頓,"更像靈韻本身就是他們的身體。"
"他們不是人。"
細弱的聲音從床榻邊傳來。
小七不知何時坐了起來,原本混沌的眼突然清明,像蒙塵的琉璃被擦淨。
她盯著投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去過那裡......他們把我綁在水晶台上,用銀針刺進識海。
說我是"失敗品",所以送回來當棋子。"她喉嚨裡發出破碎的嗚咽,"我不是小七,我是......編號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