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閻盯著掌心那道蠕動的幽藍符文,喉結動了動。
他能感覺到掌心跳動的頻率與丹田處的變量餘火完全重合,像是兩根琴弦被同一股力撥動。
陸九娘的刀尖還懸在半寸外,刀鞘輕輕磕了下青磚地麵,發出"嗒"的輕響,他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抬起手,指尖正緩緩朝著符文按去。
"林閻?"陸九娘的聲音帶著少見的顫音,刀身半出鞘的龍吟突然拔高,"你要做什麼?"
他沒回答。
符文的幽藍在暮色裡愈發清晰,兩條糾纏的蛇形紋路中,隱約能看見更細小的符號在遊移,像極了小七被植入幽泉孢子時,血管裡爬動的熒光。
當指尖觸到符文的刹那,意識突然被抽離身體,眼前的景象像被揉皺的紙頁般扭曲——陸九娘圓睜的杏眼、王書生鏡片上的裂紋、青冥子懸在半空的銅鈴,都在同一時間被黑暗吞噬。
"哥哥!"小七的尖叫像從極遠的地方傳來,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悶響。
林閻跪在青磚上,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冷汗順著鬢角滑進衣領。
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聲在耳畔轟鳴,意識卻不受控製地被拽向更深的黑暗。
有畫麵在眼底炸開:血月當空,黑色的霧氣纏繞著一座白玉高塔,塔尖直插雲霄。
塔頂上立著道身影,玄色裙裾被陰風吹得獵獵作響,正是黑山老母。
她手中握著枚泛著暗金光澤的符印,符印中心流轉的光紋,與他掌心那道新符文如出一轍。
"你不是變量的終結者。"黑山老母的聲音像冰錐刺入耳膜,她轉身時,林閻看清了被她按在塔邊的少年——那分明是他自己,初入九幽玄界時的模樣,眉眼間還帶著未褪儘的青澀,正徒勞地掙紮著,"你是它的容器。"
符印壓上少年心口的瞬間,林閻聽見骨骼碎裂的脆響。
少年的瞳孔驟然擴散,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而符印裡湧出的黑霧順著他的血管蔓延,所過之處皮膚泛起詭異的青紫色。
黑山老母的指尖劃過少年額角,語氣裡甚至帶了絲溫柔:"隻有最純粹的變數,才能承載最古老的因果。
等你覺醒的那天......"她的聲音突然被風聲撕碎,畫麵開始扭曲,"記住,真正的考驗......"
"咳!"林閻猛然嗆咳,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他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鼻腔湧出,抬手一摸,滿掌都是血。
陸九娘的手已經按在他後頸,掌心的溫度透過衣領傳來:"撐住!"她的刀不知何時收進了鞘,刀穗上的紅珊瑚珠蹭著他的耳垂,"王書生,那破書查到什麼沒有?"
王書生的手指在《天機卷》上快速翻動,書頁沙沙作響:"殘頁......殘頁主動連接宿主意識!"他推了推裂成蛛網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反常,"古籍裡說,生死簿殘頁本是混沌碑碎片,能承載因果記憶——他現在不是被攻擊,是在接收信息!"
青冥子的銅鈴在林閻耳畔輕響,"叮"的一聲,他的意識卻更混沌了。
正要再搖,手腕突然被小七攥住。
小七的指甲幾乎掐進他腕骨,平時總帶著神經質笑意的臉此刻繃得死緊:"彆搖!"她的聲音發顫,卻異常清晰,"我被植入幽泉孢子時也這樣......意識會被拽進記憶碎片裡,強行喚醒會撕裂魂魄。"她舔了舔發白的嘴唇,"他在看......變量的過去。"
林閻的視線重新清晰時,正看見自己的手掌——少年的手掌,皮膚還帶著少年人的細膩,此刻卻被黑霧侵蝕得千瘡百孔。
黑山老母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變量不是你繼承的,是我種下的。"她的指尖點在少年眉心,"從你穿越到這方世界的第一刻起,我就在等。
等你成長,等你覺醒,等你成為那把鑰匙......"
畫麵突然破碎。
林閻回到現實,發現自己正被陸九娘半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