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結束後，江尉遲提議去放鬆一下，眾人沒異議，一拍即合，幾輛車哼哧哼哧駛向東城區一家老式卡拉ok廳——“旋律之夜”。
這家店是九一年剛開的，鋪了紅地毯，門臉兒寫著“中外歌曲皆可點唱”，裡頭的音響設備說不上先進，勉強能用，唱功不好的就靠感情湊，氣氛是有的。
昏黃的燈光在頂上輕輕旋轉，玻璃門一關，外頭的喧鬨就和他們無關了。
包間裡鋪著藍色絨布的沙發，兩台點歌機正在閃字。
木製茶幾上攤著瓜子花生、青梅酒和幾瓶“北冰洋”，還有人點了香煙，一時間熱鬨得像個小型舞會。
傅祈年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色襯衫袖口挽了兩圈，腕骨分明，配著那條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裝褲，坐姿隨意卻一派矜貴。
他右手持杯，左手自然搭在明月背後沙發沿上，既像護著，也像無意識的占有。
明月今日穿了件黑色針織長裙，側邊微開叉，坐著時裙擺自然滑落，露出膝蓋以上一截細腿。她腿交疊，姿態散漫，一邊剝著青提，一邊用牙簽挑出籽來丟到紙巾上。
羅梅婷最是起哄帶氣氛：“一個個都彆裝深沉啊，來都來了，都得唱一首，不唱的不準走！”
江尉遲第一個跳起來，“我先來，我先來，我唱一首——《再回首》。”
他聲音算不上好聽，但夠深情，唱到“再回首，雲遮斷歸途”，還真有點味道。
他唱完，就撲騰地一屁股坐到羅梅婷旁邊，還裝模作樣問：“怎麼樣，動心不？”
羅梅婷一挑眉，笑也不笑，抬手剝著花生，嘴裡慢悠悠地說：“你唱得好聽，是你前女友教的吧？”
眾人哄堂大笑，江尉遲也不惱，笑著認了：“她還真教過。”
阿旺被羅梅婷推上去，愣了一下，一臉憨傻地說：“我就會那首《濤聲依舊》，行不？”說著就唱了起來，音調偏了三分，節奏也慢了半拍，卻有股說不出的真誠。
沈平笑著往後仰，靠著沙發，一邊剝橘子一邊嘀咕：“唱得真不像談投資的，像擺攤賣燒餅的。”
羅梅婷接過話頭：“人家是燒餅王子，知道不？憨歸憨，人緣最好。”
說完，羅梅婷拍了拍桌子，看向明月夫妻倆，“你們夫妻倆彆坐那兒光看啊，今兒誰都跑不了！”
傅祈年沒動，轉頭看向明月：“我先來？”
明月偏頭看了他一眼，語氣不鹹不淡：“你要是敢唱跑調，我就當沒嫁過你。”
眾人哄笑。
他也笑，站起身的動作不疾不徐，襯衫被燈光映得透出點溫度。他接過麥，唱的是《我隻在乎你》。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
聲音不高，帶著點低低的啞和南方男人特有的柔，唱到“我隻在乎你”幾個字時，他眼神不動聲色地落在明月臉上，像承諾，又像告白。
明月正拿著紙巾擦手，微一偏頭，躲開了他的目光，卻又掩不住耳根泛紅。
傅祈年唱完，走回她身邊坐下，把話筒遞給她，語氣低低：“該你了，傅太太。”
她接過麥克風，站起身時，裙擺拂過他的膝蓋，他伸手輕輕替她理順。
明月走到點歌機前，選了首a》。麥克風握在手中，她站在燈光下，側臉冷豔，身形挺拔，裙側那條開叉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晃動。
音響稍舊，低音飄飄忽忽，但她唱得穩，字正腔圓，聲音清透如山泉，唱到“iethinggoodineverythingisee”時，她眼神不羈地掃過眾人，仿佛隔著音樂訴說什麼——命運再泥濘，她也隻向光明。
沈平低聲咂摸：“太太，不簡單。”
江尉遲一挑眉：“弟妹，厲害啊，這英文肯定很溜。”
出了卡拉ok廳，夜風一吹，酒意像潮水般湧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