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這時候從廚房走出來,一身家居服,頭發挽著,手裡還拿著電話,臉上還有點汗氣。
她見奶奶進門,笑著喊:“奶奶,我好想你!”einschatz!我的寶貝)你還好嗎?”
“我老公剛出院,您彆去找他麻煩。”
明月語氣輕描淡寫地說著,伸手幫老太太把帽子摘下,“再說了,我都喊他老公了,您還想打死他不成?”
“......”
這“老公”兩個字落進屋裡眾人耳裡,如一枚核彈投下。
明賀之臉黑得像鍋底,剛張嘴,明月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爸,道上規矩,願賭服輸。你已經答應了。”
明老太轉頭瞪兒子,像評估一塊劣質石膏,最後隻得又給他膝蓋補一杖,“你怎麼連你爸當年的三成功夫都沒有!”
“……”明賀之一手抱膝,疼到齜牙咧嘴。
福伯早把身子貼牆,生怕誤傷。
老太太又猛吸一口氣,拽著明月的臉上下打量,心疼得直皺鼻尖:
“那傅祈年到底好在哪?比你大快二十歲,還拖著四個孩子!”
明月聳肩,眼梢勾笑:“至少比我爸順眼。”
“你這死丫頭——”明賀之剛要發作,又想起母親的拐杖,生生咽回去,“媽,地址要不要?”
“先收著。”明月一把奪來揣兜裡,“奶奶,咱們去逛廣城,我請您吃螺螄粉。”
“聽說這裡離麗江不遠?”老太太忽然來了興致。
說實話,明老太因為那個老不死的還沒死,所以一直不喜歡來中國,哪怕去內陸她都覺得空氣不新鮮了。
而明老爺子幾年前過世時,她去澳門參加了喪禮,本打算和明賀之來趟內陸看看,可時間對不上,於是就作罷了。
“開車兩三小時吧。”明月拍胸脯。
明賀之嫌棄扶額:“……寶貝,廣西到雲南得坐飛機!”
“.......”沒啥地理概念的明月,“哦,這樣啊!”
傅家彆墅
傅祈年坐在沙發裡,手邊是厚厚一遝文件。窗外風吹竹影,光影斑駁,他卻莫名心神不寧。
“阿嚏——”
他連著打了三個噴嚏,連著揉了揉眉心。
阿旺將一杯熱茶小心遞來,低聲問:“先生,您是不是感冒了?”
傅祈年搖了搖頭,“不感冒。”
他這人身體一向好,平時難得染風寒。
今日這三個噴嚏,按他老媽的說法,是有人在背後罵他,罵得還不輕。
他思來想去,唯一的可能,還是明賀之——他那位眼裡揉不得沙子的老丈人。
除了他,傅祈年真想不出自己這樣溫文爾雅、循規蹈矩的老實人,還能得罪誰。
手機一震,屏幕亮了。
傅祈年不假思索地滑開屏幕,下意識以為是明月的信息。
也許是告訴他她幾點來,軟軟地窩進他懷裡,撒嬌讓他抱著睡覺。
然而,映入眼簾的隻有一句:【我奶奶來了~晚上不去了。】
他指尖一滯,眸色深了幾分。
傅祈年盯著“奶奶”兩個字,後背肌肉下意識緊繃,他ptsd了。
他慢慢抬手,摸了摸自己後腦勺不存在但總覺得要發麻的地方。
當年就是明老太太——那位優雅又雷霆萬鈞的傳奇老夫人——用她那根限量款純銅龍頭、實木杖身的手工雕花權杖,毫不留情地敲下去的。
那權杖,是她在德國設計大賽上拿獎的紀念款,揮起來比錘子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