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秦東揚一臉懵的樣子,嶽主任清了清嗓子,臉上竟然擠出了一絲笑容,雖然比哭還難看。
“咳,我的意思是……”
“你這次的手術做得這麼漂亮,我們院裡上下都看在眼裡,學到了很多。”
“這不是……希望你能給咱們中心醫院,留下更多寶貴的臨床經驗嗎?”
秦東揚聽完,頓時哭笑不得。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位嶽主任是真把他當成唐僧肉了。
“嶽主任,您太抬舉我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露出了一個年輕人該有的謙虛和靦腆。
“咱們中心醫院藏龍臥虎,梁主任、嶽主任你們都是頂尖的專家,還有那麼多優秀的醫生。”
“我這點微末道行,哪敢在各位前輩麵前班門弄斧。”
“我其實……真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厲害。”
秦東揚這話一說,嶽主任臉上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他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最後,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都蔫了下去,隻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你……你這小子,還真是謙虛得過了頭!”
這話說得乾巴巴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秦東揚隻是笑了笑,沒再接話。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多說,就是不給三位領導麵子了。
歎了口氣,袁院長拍了拍秦東揚的肩:“行了,今天就到這吧。”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疲憊。
離開了國營飯店的大門,幾人站在路口,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沒有了來時的熱絡,也沒有了宴席上的吹捧。
袁院長隻是對秦東揚點了點頭,便轉身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梁主任和嶽主任也相繼歎了口氣,各自散了。
一場轟轟烈烈的招攬,就這樣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秦東揚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知道自己拒絕的是什麼。
但他更清楚,自己守護的是什麼。
他轉身,邁開步子,一個人回了招待所。
關上房門,隔絕了外麵的喧囂,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秦東揚在床邊坐下,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個沉甸甸的信封。
郭書記塞給他的那個。
他打開信封,將裡麵的東西倒在了床上。
嘩啦一下。
一遝厚厚的大團結,散落開來。
秦東揚數了數,整整五十張,也就是五百塊錢。
在這個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隻有三四十塊的年代,這絕對是一筆巨款。
但更讓他心頭一震的,是錢下麵的那些票據。
一張金貴的自行車票。
二十張硬通貨一樣的工業票。
二十張能救命的全國糧票。
除此之外,還有布票,棉花票,線票……零零總總,一大疊。
郭家這是把能弄到的好東西,都給搜羅來了。
這裡麵不光是錢,更是滿滿當當的人情和謝意。
考慮得太周全了。
秦東揚摩挲著那張自行車票,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這人情,欠大了。
……
另一邊,袁院長坐著車回到了醫院。
他剛下車,迎麵就撞上了一個人。
是郭銘。
郭銘一臉喜色,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來。
“袁院長!我正找您呢!”
袁院長看著他興奮的樣子,心裡歎了口氣,勉強擠出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