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涿州城門如一頭蟄伏的巨獸,青灰色的磚石上爬滿枯藤,熱風卷起幾片殘葉,掠過參軍司馬的玄鐵甲胄。林澈立於眾人之前,指尖摩挲著腰間佩刀的鎏金雲紋,眸色晦暗不明。
三日前,探子密報周向陽車駕將至,他特意命人清掃城樓,懸起參軍司馬的赤色旌旗——這排場,既是禮數,亦是無聲的刀。
他萬萬沒想到這麼大的功勞上麵竟然還要在涿州插旗,這也真不把他放在眼裡....
“大人,來了。”
胡大海低喝一聲,鎧甲相撞的鏗鏘聲驟起。
林澈抬眼,遠處官道煙塵滾滾,四輛朱輪華蓋的馬車碾過青石板路,馬蹄聲如悶雷。
車前兩名佩刀隨從高擎“周”字旗,車簾金線繡雲紋,連馬轡都綴著銀鈴,叮當聲混著女子嬌笑隨風傳來。
趙無敵啐了口唾沫,細眼眯成一條縫:“好大的威風!這總參軍司馬莫不是把半個京城的窯子都搬來了?”
林澈未答,唇角勾起一抹譏誚。
這場景似曾經相識,隻不過已經易位,如今他是這個涿州最大的指揮官!
嚴勇眯起細長的眼,冷笑一聲:“這排場倒比大人還氣派。”
“此人,來者不善啊。”
林澈嘴角輕揚,眸中掠過一絲寒芒:“善與不善,總得見了分曉。”
.........
馬車內暖香襲人,周向陽斜倚軟榻,左右美婢一個捏肩,一個捶腿。
他半閉著眼,手中把玩著一枚翡翠扳指....這是離京前周左領賞的“餞彆禮”。扳指內側刻著蠅頭小字:“犬馬之勞,莫忘根本。”
他冷笑一聲,揚手將扳指擲入炭盆。
火舌舔舐翠玉,映得他麵容猙獰。
十年了。
從給周左領端夜壺的小旗,到如今外放的總參軍司馬。
他跪爛了膝蓋,賣儘了屁股。
可謂尊嚴,身子竟失。
今日,他偏要做一回真主子!
“大人,涿州參軍衙門的人候著呢。”
車外隨從低聲稟報。
周向陽掀簾一瞥,見林澈長身玉立,玄色官袍襯得眉目如畫,心下頓時翻起滔天妒火!
京城權貴,生來便高人一等,連周左領都對他青眼相加!
“直接過去!”
他猛甩車簾,懷中美婢驚叫一聲,酒水潑濕衣襟。
周向陽卻渾不在意,隻死死攥住榻邊雕花木欄,指節發白。
今日若壓不住這林澈,他周向陽三個字便倒過來寫!
.......
車輪隆隆逼近,卷起的沙塵撲向參軍司馬陣列。
胡大海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林澈卻抬手示意眾人後退三步。
馬車行至三丈外驟停,一名山羊胡隨從昂首上前,尖聲喝道:“參軍總司馬周大人有令!林司馬速來答話!”
“放肆!”胡大海鋼刀出鞘半寸,寒光如雪。
林澈卻按住他手腕,笑意溫潤:“胡總旗,參軍總司馬大人舟車勞頓,莫要驚了車駕。”
話音未落,他忽如鬼魅掠至隨從麵前,五指如鐵鉗扣住其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