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他開口,王語嫣已迎了上來,眉頭微蹙:“聽林仙兒說,你帶了一群太監和士卒回府,怎麼回事?”
“彆提了……”
林澈歎了口氣,簡單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又問道:
“領頭的太監自稱‘小馮子’,三十多歲,身材清瘦,似乎曾與我有怨。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王語嫣輕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這事我還真清楚。在嫁給你大哥之前,我就讓人將他乾過的事查了個底朝天。”
林澈眼睛一亮:
“快說說!我對那太監一無所知,方才隻能用錢砸,幸好這招管用,否則今日怕是要栽。”
這便是他極力與王語嫣綁死的好處之一。
若沒有她相助,他這冒名頂替的身份,遲早會露餡。
“馮公公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馮寶的乾兒子,如今在禦馬監任文書掌司。”
王語嫣先簡單介紹了小馮子的身份。
禦馬監並非字麵意義上的養馬機構,還掌管著禁軍兵權,地位舉足輕重。
而秉筆太監掌司,顧名思義,負責禦馬監的文書管理工作,官居正六品。
能被馮寶派出來辦事,足見其受信任程度,在宮裡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林澈又問:“那我與他的舊怨是怎麼回事?我怎會與一個太監結怨?”
太監久居深宮,而他常在外頭,按理說兩人本不該有交集。
王語嫣冷笑一聲,緩緩道來:“五年前,陛下在宮中設宴,林澈酒後去如廁,與一名紈絝廝打起來。”
“恰巧馮公公路過,上前勸阻,卻被你大哥當成拉偏架,還言語極儘羞辱,兩人因此結下仇怨。”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若非顧忌身份,馮公公當日一掌就能將你大哥拍成肉泥。”
“馮公公武功很高?”
林澈眉頭一挑,有些驚訝。
“宮裡的太監,武功都不弱。”
王語嫣解釋道,“他們修煉的是一門隻有無根之人才能練的功法,可速成。
馮公公進宮十幾年,最差也是先天境。”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澈喃喃自語。一個看似娘娘腔的中年太監,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過,在這個以權力為尊的世界,這樣的高手也隻能任由人驅使。
幸好,對方是個貪財之人。
而他,恰好是個舍得花錢的人。
否則,若馮公公懷恨在心,借機報複,他今日怕是難以全身而退。
“娘子,你說陛下知不知道我與他有怨?”
林澈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當然知道。”
王語嫣抿了抿紅唇,語氣冷淡繼續道;
“若不是有這麼一檔子事,馮寶也不會知道他這個人!”
“這麼說,我倒算是他的‘貴人’了。”林澈自嘲一笑,心裡卻半點也輕鬆不起來。
皇帝老兒,居心不良啊!
不過,馮公公既然敢收他的錢,就說明事情還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宮裡的太監最是懂得趨利避害、見風使舵,堪稱天底下最知分寸的人。
他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我再去會會他。”
兩刻鐘後,林府大廳。
“當年在下實在是混賬。”
林澈一飲而儘,放下酒杯,語氣誠懇:
“說起來,馮公公還是我的救命恩人。當時若非您恰巧路過,拚死阻止,我還真被那紈絝打死了!”
“林司馬當年確實膽大包天。”
公公搖頭感歎,隨即又笑道,“不過,也正是因那件事,咱家才入了乾爹的眼,從一個小小的內侍,一躍成為禦馬監掌司。”
“這麼說,我與公公也算是互相成就了。”
林澈再度舉杯,笑意盈盈。
馮公公哈哈一笑,與他碰杯:“公子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林澈終於切入正題:
“敢問馮公公,陛下此番派您來通州,所為何事?若有我能效勞之處,定當竭儘全力。”
“林司馬是個爽快人,又看得起咱這殘缺之人,那咱家也就不繞彎子了。”
馮公公滿口酒氣,壓低聲音道,“表麵上,陛下是讓咱家來核查您殺死無為聖子一事的真偽;實際上,是想讓咱家找您的欺君之證。”
皇帝當日雖嘴上說不信林澈會欺君,心裡卻早已認定。
而馮寶深諳聖意,特地交代小馮子,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查林澈的罪證。
“啊!”林澈故作驚恐。
“林司馬莫慌。”
馮公公抬手安撫:
“原本咱家也不信您能殺了無為聖子,但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咱家倒是信了幾分。隻要您未曾欺君,不僅無罪,反而有功!”
“至於真正查案的參軍司馬的人,至於我不過從旁監督....”
林澈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感激之色:“多謝公公提點。”
皇帝老兒果然沒安好心。
不過,既然馮公公肯收錢,肯透露實情,就說明此事尚有轉圜餘地。
接下來,他得好好想想,如何將這局棋,下得更漂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