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神色不變,依舊含笑,隻是語氣中多了一絲不容拒絕的意味。
“林師妹畢竟是女子,若因這等罪名進入執法殿,日後於名聲有礙。”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青鬆真人近日正在閉關,若因這等小事擾了他清修,想必師弟也不願讓真人覺得,我們連這點微末小事都處置不妥吧?”
青鬆道人,不僅是金丹後期修為,更是是煉丹殿殿主,而白景作為他的血緣後輩,自然有資格提他。
果然,執事弟子瞳孔微縮,顯然對這位金丹真人心存敬畏。
他咬了咬牙,最終無奈妥協:“既然白師兄都這麼說了,那……這次便作罷。”
白景滿意地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詭譎,但很快又恢複原樣。
他轉身看向林願,語氣柔和:“師妹,日後可要謹記宗規,莫要再犯。”
就在兩人三言兩語間,已將“竊取靈藥種子”的罪名牢牢釘在林願身上時,原本低眉垂眸的她,忽地抬起了頭。
她的目光平靜如水,既無慌亂,也無憤懣,隻是平淡地望向白景,以及那位言之鑿鑿、認定她盜取霧隱花種子的執事弟子。
“煉丹殿有一麵鑒真鏡可鑒靈藥品質,也可鑒彆靈藥種子是否自然脫落,師兄何不取來一觀?!”
說著,林願更是體貼入微,她唇角微揚,聲音不疾不徐道。
“當然,如果師兄嫌麻煩,師妹的探靈術練得也算還行,可以叫諸位師兄師姐清晰辨彆,霧隱花種子到底是否為自然脫落!”
大殿內的空氣驟然凝固。
林願的聲音清亮如泉,卻似一柄利劍刺破沉寂,她唇角含笑,仿佛隻是提出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建議。
執事弟子麵色微變,指尖下意識地捏緊那株霧隱花,眼神閃爍間,視線不自覺地瞥向白景。
白景神色依舊溫潤,隻是眼底閃過一絲不愉,隨即又輕歎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與包容。
“林師妹,鑒真鏡乃煉丹殿重器,非必要不可輕動。既然師妹自信探靈術可辨真偽,不如——”
他話音未落,林願已抬手掐訣,指尖靈力流轉,探靈術的靈光如水波般蕩漾開來,精準籠罩在那幾株霧隱花的花托之上。
靈光映照下,花托凹痕處的痕跡纖毫畢現,絨毛狀纖維清晰可見,絲絲縷縷纏繞在凹痕邊緣,正是種子自然脫落的鐵證!
“師兄請看。”林願聲音輕柔,卻字字如釘,“若是人為竊取,痕跡豈會如此自然?”
執事弟子額角沁出細汗,目光慌亂地掃過白景,又飛快移開。
而白景依舊神色如常,隻是唇角那抹笑意略微僵了一瞬。
陸明溪臉色發白,指尖無意識地攥緊袖口,在白景視線向她看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搖頭,嘴唇微動,卻終究沒有出聲。
林願將這一切儘收眼底,眸底閃過一絲冷意,麵上卻依舊平靜隨和:“若師兄仍有疑慮,不妨再查查《靈藥培植規錄》,自然脫落與人為取種的差異,第十七條記載得明明白白。”
大殿內,原本窸窣的議論聲漸漸平息,眾人的目光在執事弟子、白景和林願之間來回遊移,氣氛微妙至極。
白景眸中幽光微斂,唇角浮起一抹溫潤笑意:“原是一場誤會,幸而林師妹的探靈術已臻精微之境……”
說罷,他抬手在執事弟子肩頭不輕不重地一拍,聲音陡然轉沉。
“王師弟初入煉丹殿,若日後查驗靈藥仍是這般粗疏,就莫怪白某回稟真人,將你遣回原處!”
那執事弟子額角頓時沁出細汗,連聲道:“師兄教訓的是!是師弟查驗不周……”
他話音未落,林願卻忽然抬眸,眼底閃過一絲銳光。
“白師兄。”
她聲音清冷,字字如針。
“王師兄一句‘查驗不周’,可是差點害得我被送入執法殿。此事,難道這位王師兄不該給我個交代嗎?”